第九章 医馆(1/2)

彦波希听租伞的人这么一说，神思才回到现实。他手搭凉棚看了看海滩，想找找张阳在哪，可那些下了水的人，就像下在锅里的饺子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变换了一下姿势，把脸朝向了另一个方向，远远望见海滩对岸的东北角，有个超大楼盘，多个楼房高耸入云，推挤成一片钢筋水泥的层林。这使他想起了李白“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诗句，感叹时光飞逝，沧桑巨变。

故地都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满如今又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在人群中，对面相逢，自己能不能认出她来？擦肩而过，小满又会不会认出自己？

这样想着，彦波希的心便惶惶起来，好似那刚刚风干的眼泪，又流到心里去了，沉沉的，犹如被雨水打湿的芍药花。

站起身来，放眼望向西南方，云雨峰与自己正遥遥相对。它雄伟兀立，像一位静默万年的仙翁，注视着世间仓桑的变幻、遭遇，见证着岁月匆匆的磨难、轮回。云雨峰啊云雨峰，我们终于又相见了，我很快就会去访你，访小满，访我们过去的踪迹！

“老师，你怎么不下去了？”

张阳已经穿着湿透的短裤回来。手里举着一个大大的贝蚌，向老师炫耀着自己的收获。

“老师，你看，这是个什么蚌？”

“是西施舌！就是西施的舌头！”

“啊？西施的舌头？这么丑，这么硬！？”张阳十分沮丧地说。他原想着这里头说不定会有颗海里的珍珠呢！

“先拿着，回去再给你细说！”

彦波希结算了那摊主租金，表明了要走的意思。他一看表，已经快十一点多了，就对张阳说：“咱们吃饭去！”

师徒二人来到海边的一家小酒店。店家殷勤接待。彦波希凭着记忆，点了几个过去吃过的渔家菜后，把张阳捡的西施舌交给店家说：“老板，麻烦你给他做一个盅！”

“是自己海里捞得啊，真是好手气！”，说完接过来，拿去加工去了。

饭菜很快上来，彦波希逐一先品尝了一下，心中失望，因为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等到店家把那个用西施舌做的汤盅拿上来，彦波希示意他给张阳，说了声：“是他捞的!”

张阳低头一看，不过是一个大贝壳里有块红红的贝肉！筷子夹起来尝了尝，确实鲜美！

彦波希看着他咽下去，才说：“你刚才吃进去的才是西施的舌头！”

“啊！”

师徒笑了一顿之后，就开始吃饭，彦波希没吃多少，张阳倒是饿了，吃了个大饱。想想刚才吃得是西施的舌头，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又后悔咽得太快，没有好好品品滋味。

老师结账的时候，他跑去店家的海鲜架看到那里也有，一看标价每只二十八，令人咋舌！

彦波希和张阳一从浴场回来，就跑到各自的房间里午休。

张阳在那屋很快入睡了，彦波希这屋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瞅着天花板想心事。已经来香洲市三天了，医馆的事还没有一点着落，小满也还没有找到，这次出行计划一周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用。

回香洲来建个自己的医馆，绝不是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这是自己想了好久才定下来的计划。

老家sh的祖传医馆已经在父亲那一辈上交了国家，祖传的字号至今还被沿用着。他和父亲两代人都是国家的人，国家给他们提供了施展医术的用武之地。但是退休以后，如果自己还想行医，就必须有一个合法的场所。因此他想开一家自己的医馆。

医馆的选址就成为了首要的问题。自己的出生地sh经济发达，人口密集；自己的工作地汉中，历史悠久，药材丰富，行医的先决条件比较好。可是这两个地方自己都不想再留。他希望能跳出现有的生活轨迹，到一个既比较清净、又有公众需求的地方。这样自己就可以像父亲当年一样在最基层最需要的人群里去，一边行医一边潜心研究医术。

想来想去，他想到香洲市这个小县城。那是他和父亲都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父亲在那里同疾病战斗，而自己则是和自己战斗。

流年如水，岁月蹉跎，他从一个幼稚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大学的教授，之间娶妻生子，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对父亲“继承家传，传播中医，为病患服务“的承诺，他可以问心无愧的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但他觉得这些还不够，他觉得还可以通过医术，为这个世界做更多。

因为他对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份遗产太过珍惜，太过重视了，为它付出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特别是从爱人十年前因意外车祸去世以后，为了学习、探究、尝试、发展它，彦波希几乎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份事业上。

爱人的意外亡故，是彦波希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他们是大学的同学，她是他这辈子挚爱的人。他们是生活中的好伴侣，更是事业上的好搭档。可童话一般的美好生活，却在一瞬间被一场车祸碾碎了。

他们是一同上路去参加一个学术报告会，车祸使他们变成了阴阳两隔！侥幸逃生的彦波希，每每想起妻子那血肉横飞四肢不全的场景，都像又做了一场噩梦。那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的日子！他宁肯死去的是自己，也不愿意让悲剧发生在妻子身上。

如花似玉般的妻子，温柔如水的妻子，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妻子，竟然就这样，连一句离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永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