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开这儿，”阿暮说着，蹲下身去拉扯那根铁链子，“我现在住在江村，那里有几间小屋子...我还有地呢，种的是枇杷树...你还不知道，梁先生建了一个学堂...”

“牵牵。”云姨娘握住阿暮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从前她功课做得不好被阿梁叔责骂之后，云姨娘拿着糖糕来哄她的样子。

“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不要再理会这些事情，不要再管我了。”云姨娘说着，很平静的样子。

“不要！”阿暮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泪痕，“爹娘早就走了，阿梁叔也走了！我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亲人，云姨娘，我会带你出去的...你不要扔下我...”阿暮尝到了咸味，泪水已经流进嘴里边了，她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抽噎。

她现在害怕极了，她怕救不出云姨娘，她怕往后又是一个人。从前她觉着独居没什么大不了，可自从接了苏壑的婚书，她已经开始害怕一个人的生活了。如今又找到了云姨娘，她就更害怕了。

“牵牵...”云姨娘撑着铁柱子站起身来，“你对秦家当年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我...我只知道秦家在一夕之间就被灭了满门，”阿暮抹了抹泪，“许是仇家找上门了吧...毕竟阿爹从前也在私底下做了不少交易...”

“你不知道便好，”云姨娘打断她的话，似乎是怕来不及一般，“听姨娘的话，不要追查秦家的事情，也不要在苏家逗留，赶快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你还记得你爹娘的嘱托么？快走吧！牵牵！快走吧！”

云姨娘不住地哀求着，阿暮瞧向她混沌的眼，她是受了太多罪，眼里已经被风霜灌满了。

阿暮的心忍不住酸涩，她还记得云姨娘从前的模样。初时云姨娘还被家里的下人暗地里嘲笑，后来她娘教云姨娘裁衣，梳理鬓发，配好玉环首饰。云姨娘生得不似皇城中的那些女子，个个珠圆玉润，举手投足都是富贵之态。云姨娘的脸又小又尖，跟葵花籽儿似的，身段也十分娇小，也难怪她爹会给云姨娘置办那么松垮不合身的衣裳。

云姨娘从前是十分喜欢笑的，却又极为怕生，有时打趣她，她笑着笑着脸就红到脖子根了。

阿暮想着云姨娘从前的模样，又想起从前的秦家来。从前的秦家很是热闹，她爹带着云姨娘回来的时候，她娘还生气过一阵子，后来瞧着云姨娘没什么坏心眼子，脑子又不大好使，心里没什么算计，加之后来生的也是个女儿，她娘对着云姨娘也就渐渐没什么心了。

“云姨娘，锦茵呢？锦茵还活着么？她在何处？”阿暮问着，有些着急。锦茵便是云姨娘的女儿，比她小上两岁，秦家出事的时候，锦茵才八岁。原本阿暮对秦家已经弃了念头，谁知竟在苏家阴差阳错之下撞见了云姨娘。

“茵茵...茵茵她...”云姨娘似乎难以开口，垂下头思虑了片刻，“茵茵她已经去了，我、我亲眼瞧见的。”云姨娘斩钉截铁地说着，似乎怕阿暮不相信，有重复了一遍，“茵茵她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阿暮心有疑惑，又怕再追问下去会勾起云姨娘的伤心事，张了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牵牵，听姨娘的话，快走吧，你救不了我，还会把自己牵扯进来...你爹娘的遗愿便是你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姨娘的心愿也是，牵牵，走吧！”方才一番折腾，云姨娘已经累极了，身子依着铁柱子滑了下去。阿暮见此情景，想着眼下她也没法子将云姨娘救出去，况且云姨娘一个劲儿地要她走，她若是执意带云姨娘离开，恐怕云姨娘也不会答应，她便在苏家再待上几日，总归就是弄个人出来，苏家又这么空，阿暮觉着她还是能在几日内想到法子将云姨娘救出来的。

阿暮在心里盘算好，又嘱咐云姨娘照顾好身子，便在云姨娘的催促下离开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