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修律(1/2)
儒家有三不朽,即所谓的立德、立功、立言,说白了,便是做人、做事、做学问。这三项功绩,但凡可以做到一项,便已经不枉活过一世。而崔万重所说的修编律法,无疑是十足的“立言”之功。本朝对律法的重视,是近千年以降从未有过,以往著书立说多是些经史子集,可本朝的立言,却多是律法。故而法家才有“千年盛世”的赞誉,不过也是自吹自擂的水分多一些罢了。
时若闻听得崔万重这淡淡的“主持”二字,自然是满心的不敢答应,可崔万重不待他拒绝,便开口道:“请时大人主持这事,并未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时大人也莫要以江湖武夫这种无趣的身份做理由拒绝,我崔万重也不算什么无名小卒,刑部里也没几个武功高过我的,我不一样锦带朱衣,冠冕堂皇地做这侍郎的职责。”
时若闻被点破心中想法,没什么尴尬,反倒更疑惑。
崔万重看一眼那,缓缓道:“这石碑乃是密州的一样特产,只在百丈悬崖之下才能起出一块。但天然成石碑样式,方寸大小皆是天生。这石头虽是黝黑,但在上边刻下文字却是纯白如雪。这一点,想必时大人是知道的。”
时若闻自然知道,这些太祖的功德伟业早被写成评书,在坊间流传了几十年。
崔万重问道:“那时大人可知道,太祖为何要用这石碑作记载律法?”
时若闻一怔,摇摇头,并不知晓。
崔万重目光骤然变得深邃,仿佛在和那位开国之祖一齐指点江山,“百年之乱时,各家都争一个武道的长短,却只有太祖要替人道寻一条路。儒家所讲的那些礼法规矩、lún_lǐ道德,在那短短百年间被毁的支离破碎,一干二净,旧路走不了,太祖便开了一条新路,将先秦法家诸多理念融会贯通,一番改革之后,用到了现在的朝政上。故而法家又将太祖视为‘中兴祖师’,‘新圣人’,不过这一节少有人知罢了。嗨,和太祖平定天下的功劳比起来,区区法家圣人又算得了什么。”
政道阁间风声微弱,崔万重的语气也平淡,却有些难掩的厚重,
“说远了,再说说这律法。太祖曾旁批《韩非子》一书,写下‘自古律法无非竟人相食’十一个字,其实将古往今来的那些律法说明的淋漓尽致。太祖之所以用这种石碑,就是因为这种碑外表端正,实则剥开来,是一片片白骨森森。”
时若闻默然不语。这等话,无疑是将过往千年的诸多帝王驳斥的一文不值,无怪乎史书从未曾记载过,也无人知晓。
崔万重语气却以及淡然,仿佛讲的只是家长里短,而不是要被礼部参本上折子的言论。
时若闻心中满腹疑惑,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崔万重的话似乎要揭开些什么。
但政道阁正堂之中忽的传来一个暴躁声音,厉声呵斥着什么。
崔万重被
这声音忽的一惊,眼神之中没了那些莫名情感,转而沉稳下来,笑着道:“方才的话有些不太合适,时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时若闻微微颔首,“无妨,崔大人快人快语。”
崔万重笑着摆摆手,说道:“其实请时大人做这主持,我是有私心的。你我在山海楼做了两个多月的书友,一齐看那些案牍卷宗,用古人的话,也算是君子之交。虽然没有秉烛夜谈,可关于那些案子,也讲的不少。”
时若闻连连点头,似乎也很是受用,实则心中则在想:“这崔万重早年间也是出了名的洒落,怎的官场修行这么多年,讲话磨磨蹭蹭。”
他哪里知道,官场这染缸,但凡是进去的,都不可能洁身自好,那些个史书上给的谥号,林林总总无非是将他染的样子写出来罢了。崔万重在公门修行,自然也少不得如此。
崔万重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旋即继续道:“我与修文馆一众同僚都在想,如何修改才能是律法符合太祖所言的‘与世道相合,与公理相符’。想了一阵子,大家都觉着,当前这些律法,对江湖有所不公。这个公自然不是说对江湖就偏袒,或是歧视,而是说对江湖的管制有些不妥,总有些地方沿用前朝旧制,可前朝没有如此生气勃勃的江湖,也没有这些飞檐走壁的大侠,所以律法定然是有应当删改的地方。”
这番话讲的并不高深,时若闻这么多年做捕快,多少也有些经验,自然知道崔万重说的并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真真切切的问题症结所在——江湖。
崔万重见他点头,颇有赞同之意,也是抚须朗笑,“时大人明白的果然快。所以我与修文馆要想个法子,给江湖定个律法规矩,把当前的规矩也改一改,做些变动,或者在深一些,做些变革。这是前人未曾做过的事情,如今我们有这个思路,实在很难压下去。”
时若闻点点头,其实也理解崔万重的话。举个再恰当不过的例子,若是他时若闻得了机缘,有机会练成一门绝世武功,或者再进一步,自创一门称得上“传世”的心法武艺,能立在那紫宸殿前,与前人并肩,这等殊荣,只怕任何一个江湖武夫都无法拒绝。而崔万重所说的事情,实则也就是这个意思。
立言之功,可是实打实的千秋万代啊。
而时若闻也大致想到崔万重为何要找自己了。
崔万重接下里的话,也确实与他猜的没多大差别:“故而我与一众同僚商议,觉着既然事关江湖,就不能由我们这些握笔的人来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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