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阴影(1/3)

几匹高头大马从街面上奔跑而过，马上的乘客官服鱼袋，两边的百姓都认识，这是从宫中出来的中贵人和工部督造郎，瞧他们行进的方向，必然是往正在兴建的驸马府工地上去。

不过今天，几匹马中间还多了一个穿着时服，摇着折扇，慢慢悠悠骑在马背上直打哈欠的青年。

督造太监举起马鞭遥遥一指，回头大声催促道：“驸马爷，您别落后，前面已经看得见驸马府的围墙了，咱们加一鞭子，就快到了。”

工部营造道：“是呀，驸马爷，这驸马府造好一大半了，但还有几处园子要改，咱们今天特地邀请您去看一看，给定个主意。”

冯立羽懒洋洋道：“有劳诸位费心，其实你们拿主意就好，我完全不必跑一趟。”

督造太监道：“驸马爷这话就说差了，这毕竟是陛下下旨给您和公主娘娘敕建的驸马府邸，怎么能不问您和公主的意见呢？”说着用居高临下的眼色瞟了他一眼。

冯立羽明白过来了，这一趟人家不是叫他来拿主意的，是叫他来看一次，把要改的地方回去禀报公主，请教公主的意见。他本就兴趣缺缺，这下子更提不起劲了。他身旁几匹快马，纷纷加鞭跑到前面去，他反而把缰绳一勒，走得更慢。

骑在马上随意地向两旁一望，路边有许多小摊贩，忽然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挑着一副货担子从他马旁箭步走过。

冯立羽神情一凛，眼见那老头儿五六十岁年纪，肩膀上的担子向两头坠，一根结结实实的杨木扁担都压弯了，但老头儿却是落地轻盈，健步如飞。老头瞬间走出几十步去，到了一面墙脚下，放下担子，抽出夹在挑担上的一块抹布，掸了掸身上，一边转着头东张西望，然后眼光落在不远处。

冯立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停下来的那面墙的旁边，原来是一家门庭若市的青楼，上面一块大招牌写着“富贵春梦”。

冯立羽皱眉，那老头莫非是没钱上青楼，才躲在旁边墙角偷看，但他瞟了两眼之后缩回脖子，摘下斗笠拿在手里扇风，半天了还不见铺开两个货担做买卖。冯立羽越发察觉不对，这老头明明身怀高明的功夫，若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派高手，他虽然站着扇了半天风，其实一滴汗也没流。

瞧他既不像挑担卖货之人，也不像偷窥青楼妓女的好色之徒，莫非他是在等什么人，同时又在监视旁边的“富贵春梦”？

冯立羽想到“富贵春梦”，便不由自主想到这里的头牌，名动京城的“李师师”。他拧眉沉思了片刻，翻身下马，把马牵到富贵春梦门口，龟奴迎上来接过缰绳，他自己抬脚就进去。在跨入门槛之时，扭头朝旁边一看，正好那挑担子的老儿也瞧了过来。冯立羽与他照面暗暗吃惊，原来这怪老头竟是他的熟人。

“乔松鹤？”冯立羽心思一动，暗暗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鸨儿已经扑了上来，喊道：“这位公子面生，可是稀客，第一次到我们‘富贵春梦’来吧？”

冯立羽大大方方踏入大堂，老鸨殷勤跟在旁边，正要开口，冯立羽抢先抛过去一锭银子，直接点名“李师师”，道：“我要见师师姑娘。”

老鸨见了银子先是一喜，继而为难道：“公子爷来得不巧，我们这间富贵春梦，每天无数恩客上门排着队，都是来见师师姑娘的。您要先预定下日子，才能见到师师姑娘啊。”

冯立羽稍作沉吟，向大堂内环顾一周，倏忽发现那边几张挨着的桌子上坐了几个大汉，虽然刻意遮遮掩掩，不想引人注目，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他们和外面乔松鹤是一路的，也是他的老熟人。

那青布短褐唇上留须的汉子是两湖点穴名家欧公亮，判官笔高手，他还会一手闭脉龟息的假死绝技。

那青脸庞的清瘦汉子横练一身外家功夫，单凭一双肉掌开碑断石，所向披靡。名叫郑新贵。

那边两个脸皮焦黄神态萎靡的汉子，是两亲兄弟，石老三和石老四。石老四使一柄三尖两刃刀，石老三惯用一柄宣花斧。

这几个人包括在外面的乔松鹤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便是当今天下第一魔教弥勒教的教徒。他们既然在这里，冯立羽心底更有把握了，那天在花魁大赛之上，见到的那位头牌“李师师”，果然便是弥勒教的赏罚使师玉儿。

他当即向老鸨儿道：“原来李师师姑娘还需要排着队才能见，那我今天岂非空跑一趟？不过我既然来了，总要给佳人留个口信。”

老鸨忙道：“公子有什么话说，我定然转达。”

冯立羽道：“不必，我想借你们大堂里的弹弓一玩。”

原来这李师师以弹子绝技名震东京，于是“富贵春梦”的大堂里便陈设下一副鲜红的弹弓和几枚弹丸。

冯立羽摘下搁在犀牛角架子上的弹弓来，拉满弓弦，三个指头松开，弓弦干净利落地一声清响，把喧闹的大堂中觥筹交错的喧哗压了下去，满堂客人和姑娘，尽皆一愕。欧公亮、石氏兄弟和郑新贵，更是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向冯立羽射来。

冯立羽又拉满弓弦再放出，这一声空弦的回响更是激昂清越，响彻大堂。那些酒醉色迷的客人和姑娘们倏然心惊，忍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好。欧公亮等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凭冯立羽开这两下弓，他们立即瞧出来，这文弱书生内力精纯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冯立羽正待拉第三下，忽然二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