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谋算(1/1)

与热闹的前院不同，驸马府的西偏院显得偏僻荒凉，院子里的石榴树枝叶惨败，似乎预示着院子的女主人的凄凉前景。

火盆里烧着几块劣质炭的厢房里，顾宁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仍然感到身体发冷，喉咙止不住地发痒，不停地咳嗽。

顾宁看着手上染血的手帕，脸上的神情却平静异常。听着外面传来几声丫鬟低低的吵闹声，顾宁忍着不适，叫道：“白芷。”

“姑娘。”上身穿着半旧的蓝色小袄，长相俏丽的大丫鬟白芷听到声音，端着药急急地走进内室，上前扶着顾宁靠坐起来。

自从顾宁被贬为妾后，顾宁身边亲近的人都像她未出阁时那样叫她姑娘，不愿以姨娘的称呼叫她。

“是刘嬷嬷回来了吗？”顾宁虚弱地靠在白芷的身上。

“姑娘，刘嬷嬷还没回来，是药好了，您趁热把这药喝了吧。”白芷服侍顾宁喝药。

顾宁虽然知道自己残败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但望着白芷关切的眼神，再想到那还未完成的事情，终究还是皱着眉头把那苦涩的药咽下。

“姑娘，喝完药，您再睡会儿，嬷嬷回来了，奴婢再叫醒您。”白芷服侍顾宁躺下，劝道。

“嗯。”

顾宁似乎异常地虚弱，白芷听着她的回答的声音都几不可闻，眼眶止不住地发红，掩饰地背过身来擦眼泪。

白芷心中苦涩不已，听着前院娶亲的热闹喧嚣，再看看自家姑娘憔悴的脸色，不禁地埋怨老太爷为何如此不公，瞧着是良人的姑爷却背信弃义，让姑娘由妻变妾，这对骄傲的姑娘是何等的打击。

喝了药的顾宁很快就沉睡过去了。

睡梦中的顾宁似乎回到了那无忧无虑地闺阁时光……

那时娘亲还未去世，顾宁还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童，每天最大的烦恼也就是她为什么还不快点及笄，娘亲那漂亮的首饰她怎么还戴不了；

讨厌的父亲又和她抢娘亲，今天晚上又不能和香香的娘亲一起睡了；

或者是娘亲又让嬷嬷看着她，不让她吃最爱吃的杏仁酥了……

梦中的情景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地让顾宁在睡梦中忍不住幸福的笑了起来，似乎闻到了梦中窗外面白玉兰花开的香味。

然而画面一转，却是躺在床上，病容枯槁的娘亲，用枯瘦的双手努力地抓着小顾宁的小胖手，殷殷切切地嘱咐她要听爹爹的话。

陪在床边，向来丰神俊朗的爹爹形容狼狈，神情哀伤，似乎失去了七魂六魄，眼含泪水哀切地一声声地恳求娘亲不要抛弃他们两父女，但娘亲最终还是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双眼。

从那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父亲纳妾了，妾室还是娘亲的贴身丫鬟。

姨娘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弟弟，但顾宁知道弟弟不是娘亲生的，因此顾宁不喜欢弟弟。

面慈心苦的二婶说季姨娘和弟弟会抢走爹爹，爹爹会不再宠爱她了。

她信了，然后她就真的失去爹爹了。

再后来，弟弟也死了，姨娘也疯了……

顾宁看着梦中的一幕幕，脸色因为惊悸更加地惨白，冷汗密密麻麻地从脸上冒出，心神努力地想从梦中逃脱，却怎么也办不到。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宁从梦中惊醒。

看着梳着整整齐齐的发髻，面容慈祥的刘嬷嬷，顾宁紧张地抓着刘嬷嬷不再年轻的手，语调艰涩地开口道：“嬷嬷，你别走。”

“姑娘，别怕，嬷嬷在，梦都是反的，别怕啊。”刘嬷嬷抱着顾宁，像以前一样哄着被梦惊到的她。

闻着刘嬷嬷身上皂荚的香味，顾宁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嬷嬷，你把信送到那位手中了么？”顾宁低声的问道。

刘嬷嬷四顾周围，确定白芷在外面守着，才紧张地回道：“姑娘，你放心，我都照着您的吩咐把信送到了东平侯府，奴婢瞧着是赵侯爷身边的管家亲手接的才给他的。可是姑娘，东平侯府可是四皇子的岳家，您这是？”

昭宁公主是五皇子的亲妹妹，而四皇子因为在朝堂上与五皇子明争暗斗，两人一直不对付，双方都时时刻刻地希望斗倒对方。

因为要瞒着身边的丫鬟，顾宁写信时刘嬷嬷就一直在一旁伺候着，虽然刘嬷嬷不识字，但也瞧得出来，那信上的字迹并不是顾宁自己，反而瞧着像是李修远的，想到一种可能，刘嬷嬷的紧张地心跳的更加快了。

听到事情按照自己的打算办好了，顾宁心弦松了一大半，她身后的牵挂只剩下白芷和刘嬷嬷她们了。

“嬷嬷，今天因为是李修远娶亲，门房那里比较松懈，最近一段日子要想出去也只能趁着昭宁三天后回门进宫那天了。嬷嬷，那天我需要你和白芷悄悄回顾宅一趟，把我留在哪里属于爹娘的遗物拿出来。”

“姑娘，让白芷去就好了，嬷嬷留在您身边照顾您。”刘嬷嬷已经猜出几分顾宁的打算，说什么也不放心单独留她在这满是豺狼的驸马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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