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五 如梦浮生(四)(2/4)
长啸云霄,天地寒瑟颤栗,深处一方,琴音铺了一室馨暖。风涟趴在桌上,静静看着他抚琴,眉梢眼角隐隐有几分难得的温软流漾。琴声流旋回转,仿佛化作了一只只蝶,在空中盘旋舞动,向她轻盈振翅而来,一只一只落在心尖,触着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曲调渐渐转向平淡,最终归于平静,风涟想着别的事,不禁看着他出了神,离瑾看向她:“想问阿瑜的事?”
风涟点头,他垂下双目,指缓缓按在弦上:“她出生时就被发现有这样的体质,但是又和寻常的绞兽体质不同,潜力极大。父亲从她很小的时候起便开始以多种妖血灌养她的身体,不断激发她的体质。我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他顿了一会儿,“她的意志力很强,很多次都忍了过来。到了最后,她癫狂入魔,父亲还是没有停下对她的培养。我过去想救她时,她已经谁也不认识了,只会撕咬自己和身边的人……最难的关头她到底是熬过去了,我和流歌一直设法压制她兽化,为她调理身子,可她终究无法再与常人一样,我们只能尽力让她慢慢恢复。眼下,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风涟听着,心揪得愈发厉害,拧了眉道:“他竟然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他未答话,只是低眼凝着琴弦。风涟心中一疼,不由自主地坐到他身边,缓缓握上他的手:“他有没有这么对过你?”
离瑾回过神,目光落向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柔滑的手,心下微动,伸臂将她揽入怀中:“若是有,儿时我也不能那么舒心地与你在一起,父亲对我只是要求多些,并不刻薄。”
“真的?”
“嗯。”
风涟知他有苦事也不会道于自己听,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便不再聊这件事,垂着的双眼,看见他腰间琉璃佩上雕刻的花朵,问:“这是什么花?”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流明。”
“流明……”风涟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名字真好。”
离瑾轻笑,指尖忽然凝结出了一朵琉璃一般透明纤巧的花朵——那花美极了,窗外光芒映得它剔透无暇,宛似水晶雕塑。风涟怔住,他的声音响在耳边:“有光的地方,流明随时都能生长。”
风涟出神地盯着那朵透明的花瞧,伸手去轻轻触上一片花瓣,指尖是一片冰凉。这当真是她见过最奇特的花。
离瑾抚弄着她的头发,将流明花递到她手中:“怎么还像儿时一样,平时也不知道挽发。”
“……觉得麻烦,一般梳齐了就好。”
他静静看了一阵,起身抱她到床上。风涟感觉到他的手指柔柔穿梭在她的发丝间,时不时掠过耳朵和后颈,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佯装无事,低头把弄着手中的花朵。
梳挽过后,风涟接过他递来的镜子照了照。他挽的发式简单又漂亮,原本披散的长发分做两股向脑后盘束,以一条红丝带系着,其余自然垂在身后,两簇较长的发缕顺着额鬓贴垂下,衬得她的面容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温婉雅致。
风涟从未梳过这样的发式,今日颇觉新鲜,也极是喜欢,顺势侧身靠入他怀里:“以后你教我,我要自己梳。”
离瑾轻拧她的鼻尖:“好。”
风涟把玩起他的琉璃佩来:“那时候,你说这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不是好东西?”
他笑了一声,道:“因为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还要戴着它?”她又问。
“戴与不戴都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天天带在身边,也好提醒自己一些事。”
风涟忽然笑了,眼睛却酸得很,第一次主动抱紧了他,唤道:“阿瑾……”
“嗯?”
“你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对我说,别瞒我,骗我。”
他静了片刻,轻吻她的发丝:“你也是。”
近两日,风雪已渐有消停之意。
这样的生活,是风涟梦中也盼不到的温暖安宁。
白天,他会带她在清静处看雪,散心,外面冷了,便在内室听他奏曲,与他聊天,或是向他学着如何梳理挽发。入了夜后,她与他同床而寝,睡不着,便躺在他的怀抱里低语,每每过于贴近时她总免不了几分紧张,他便时而以此逗她,喜欢瞧她脸红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他在灵术修炼上的天分和造诣异于常人,风涟免不了向他讨教,或是与他一同探讨。她想进一步提升自己现在的境度以及与兵器的契合度,好早日突破炎天八重,却被他拦阻,说是要等先前的伤势完全养好再做打算。她等不了,去找了潇临,潇临根据她的身体情况,又重新定了一份食疗法为她调养。
休养之余,风涟想到他身上的寒症,就开始与潇临学起焚焰火珊露以及各种可压制寒气的餐食的制法。
她从未下过厨,一开始手脚笨得很,总引得潇临发笑,她尴尬时也不忘提醒她保密,潇临笑着答应了数次。
借着与她相处的时机,风涟也试探着问她是从何处学会烹制焚焰火珊露。她说,她自幼醉心于医理食疗,游历时极不容易才寻得一卷古籍密册,里面记载有重天三国所有奇食珍味,其中包括焚焰火珊露的制法。她用了两年时间将密册中的食肴悉数研究了个透彻,又结合自己的想法将这些奇食与医境相互搭配结合,这才衍生出了一套独特的食疗体系来。
风涟听得半懂,也不问太细。
这段日子极充实,极快乐,但纵是雪天里的明阳春光,温暖背后依旧是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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