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奏与启的微妙(2/2)
。另外,毋庸讳言的是,像《诗经·小雅·巷伯》中亦有言:“取彼谮人,投畀豺虎。”(把不守本分的人投食豺狼虎豹吧);而《礼记·曲礼上》里则说:“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qín_shòu;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qín_shòu之心乎!”(鹦鹉即便会说话还是飞鸟,猩猩再会说话仍是畜生,现在的人如果没有礼貌,即便会说话也不过是衣冠qín_shòu罢了。);再如《墨子·非儒下》中,便用“羝羊”“贲豕”来讽刺固执己见的儒家;另外,在《孟子·滕文公下》中,像“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qín_shòu也。”的尖刻话语,赫然在上。既然在《诗经》《礼记》或儒家或墨家的经书论典中间,尚且有如此口无遮掩的话语,那么在用于检举揭发的奏折里,即便出现抵牾之语,也势必难免啊。然而,据实而论,凡世间文人篇籍之中,若存在相互贬低、吹毛求疵或刻薄刺骨,尤其假借于此来展现自我善骂风采德行者,其实已经失去了中正姿态,更谈不上典雅风韵了。即便像弹劾性奏本这样一种旨在求全责备的文本体裁,若能够敞开礼仪大门,事先高悬规矩方圆的标准利剑,并且标示出来十分清楚的路径、程序和规则之后,若还有逾距僭越,或说超越红线者,即便不打断腿骨,也要砍掉脚趾……若能如此,又何必爆粗口,或切齿诅咒,或含沙射影等,由此刺激和助长了藏污纳垢的不良文风呢?其实,凡撰写文章,之所以要求“立范运衡、宜明体要”(大意是;树立典范,统一规则,明确主题纲要。)其实质,就是在“义理”上,务必遵循“典籍”,而在“文辞”上,必须恪守“风范”。若将这样一种体例规范落实在弹劾奏文上,就是要有法家一样的严谨刻板,而又要有儒家的文采修饰,再就是在不畏强权基础上,还要有墨家执着信念,敢于蔑视一切歪门邪道和阴谋诡计之后,并且能够始终坚持直白、简练、明说的胆识、气度和眼界。这才是专门掌管弹劾奏章的宫廷官员,应具备的职业素养和人格魅力啊。何为启呢?“启”就是“开”的意思,即打开、敞开、释放出来。《尚书·说命上》记载:“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大致意思:敞开你的心扉,温暖我的胸怀,如同药到病除。)这里面的“启”就是“打开”的意思。在整个汉代,因为汉景帝名讳“启”字,所以官府没有“启”这种文本体例。到了曹魏时期,宫廷中一些来往信札,开始称作“启闻”,而且在一些奏本最后,还会附言“谨启”。晋代以来,“启”这种文体特别盛行起来,并兼有“表”“奏”的功用。在论说国家大事方面,“启”像是“奏”的枝条,而在谦让谢恩之际,“启”俨然成了“表”的主干。所以说,启作为一种文体,能够宽严适度、简洁明快而且拒绝浮夸,这就是他的特色,也是他的基本要点吧。在呈报朝廷的奏折中,还有一种特殊而又特别的规定,这就是必须要保持中肯确切的文本格式,专称叫作“谠言”。
何为谠呢?谠的本意是直言,就是不偏不斜的言论。《尚书·洪范》上有“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大致意思:王道只有公平公正才可能公开畅通无阻。)所以,标识为“谠言”的奏本,旨在提醒必须中正而不能歪曲事实。《汉书·叙传第七十上》记载,汉成帝曾有过这样的感慨:“吾久不见班生,今日复闻谠言。”(我很久没见到班伯,今天又听到直言了。)这里“谠言”就是“直言明说”的意思。
在汉朝期间,还设置过一个名为“八仪”的精通音乐的部门和官员。他们的职责,类似“闻乐知政”的实践者,对于天文、地理和人间可能预示吉凶变化的征兆,都会秘密呈报皇帝,而且像这样一种奏本,都是被密封在黑色袋子里,被称作“封事”。另据《史记·晁错传》记载,当年晁错跟随济南伏生学习《尚书》后,专门给皇帝汇报此事,并称作上“便宜”。随后,凡奏本称为“便宜”者,如同“封事”一样,都属于秘密性的奏启。《周易·蹇卦·象六二》说“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作为大臣战战兢兢而举步维艰,不都是为了自己啊。)所以,凡为臣之道,就在于正直敢言啊;另外,《礼记·中庸》说“其人存,则其政举。”(忠诚道德的人存在,政治才可能清明。)因此,作为通达宫廷的奏启,究其根本所求,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总而言之:有司清白靠正直,整饬风纪须监察。奏启笔锋如干将,墨色凝重似断肠;刮骨袪毒为活命,谗言害人断生路。出谋划策阴阳事,从来胜任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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