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兔吞乌(1/2)

珑姬三言两语，将吞乌节的来历讲明，又点了两盏茶水，递了一盏给荆石道：“茶须趁热。”

荆石伸手接过，听她这般提醒，便老老实实地对嘴直灌，烫得双手一抖。珑姬见了好笑，忙伸指按在他盏上，减了茶汤沸热，才说道：“虽须趁热，也当先等一等，再小口饮啜。”

她教完喝法，又自己举盏示范，饮毕方道：“茶道微淡小雅，清和自在，廉正有德之人宜饮。”

荆石学着她的动作慢慢饮完，放下杯盏问道：“为什么傩族和修士要一起讨伐金乌呢？难道单凭一方还打不过它？”

珑姬叹了口气，复又点茶添水道：“不是的。金乌为天地灵禽，虽喜食活物，却惧我人族香火鼎盛，轻易不往人烟密集处去。青都念它修行不易，又远在海外，便一直不曾管它。至于傩族，他们身居北域苦寒之地，与扶桑相去万里，更懒得理会。若真要诛杀此禽，无需昊阳、雪黎之辈，十二金仙便绰绰有余。巫王雪黎亲自远征扶桑，不是为了杀金乌，而是要剥它的焰心。”说罢以茶筅拂盏，又将搅好的新茶递给荆石。

荆石接过茶盏，约是吃过前亏，此趟便不再莽撞牛饮，只捧在手中道：“这件事和外海魔气有干系吗？”

珑姬轻轻一笑道：“这次你猜对了。早先与你说过，昊阳与雪黎共立九霄天阵，铸九鼎、立四柱。那九鼎的设计皆出昊阳之手，再传令媴氏搜集材料，铸造完工。至于四柱，便是巫王雪黎的主意。九鼎为死阵，可保魔气不侵，却难防活物，故而要取四柱为活阵，堵住九鼎阵的漏洞。”

“既然九鼎是死阵，为什么四柱就是活阵？”荆石奇怪道，“阵法如何区分死活？”

珑姬摇头道：“四柱并非真的梁柱，而是指四名法力高强的修士。九鼎阵广覆神州，却于四方各有一薄弱处，任凭阵法变换，无可弥补，便只得以人力相替。当时昊阳还未合道飞升，便亲自镇守东域，又安排另外三名修士各守一方，并称天下四柱。四柱人选，各凭其道性长处。南属离火之象，须一至阳至烈者承柱守阵，可偏偏南域地处蛮荒，原为妖魔横行之地，并无合适的修士可出。最后巫王雪黎献出一计，便是杀金乌、夺焰心，以傩族的合魂之法，强造一返虚期的真阳修士。是以除灭金乌，虽也有防其为祸的意思，却更多是怀璧之罪。”

她说到这里，手中茶盏热度稍褪，复又被她轻轻摇沸，只低头茶面的沫饽漾动，却并不饮用。荆石沉默片刻后道：“既然青都有那么多修士，难道就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吗？”

珑姬摇头道：“应阵之人皆为返虚修士，古时亦属罕有。黄藤、刍涂二仙本为真阳之命，却先后为黎抗王所害，青都之内便再无可用者。纵是后来雪黎剥下焰心，也费了诸多思虑，方才敲定南柱人选。”

荆石问道：“是谁？”

珑姬道：“是昊阳的师妹，亦是当初乾元座下的二童之一。掌鉴者昊阳童子，掌灯者赫月童子，皆与十二金仙一法同源。后来乾元合道，传位于昊阳真人，赫月便奉他法旨，前往南域辟邪诛魔，广传道统，只可惜初有成效，便起黎抗王之事，其后风波曲折，那也不必说了。她道行高深，并不逊于十二金仙，又熟悉南域风土，便主动请缨，接掌南柱之职。可是……可是她本身命格属阴，所修之道亦偏灵动清虚，一与焰心相合，便是强行扭转功法，再无飞升之望。她独守南域，苦修数百年，终于道殒身消，直至闭关仙去，也未参透合道境界。”

她说到这里，话已不能再言，只得放下茶盏，仰看空中高月，久久不动。荆石看着她道：“我记得昨日你与槁梧谈话，他说赫月真人是你的师父。”

珑姬点头道：“是。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师父。”

荆石见她仍旧仰头望月，又开口道：“那你……”

方才道出两字，却见珑姬倏地站起，红袂翻扬，转眼掠至台缘，望着空中沉声道：“那云中有东西！”

荆石当即站起跑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唯看流云滚滚，自月畔穿行不息，毫无异状。待要发问，才觉北面云中一点红光微烁，状似小星在天，再过数息光景，竟愈发明亮膨张，隐隐透出其后晃动的黑影。两人观望间，恰逢一阵天风飚起，将那掩目的重云蓦地打散，赫见其后是一怪貌飞鸟，拖九道长翎尾羽，口中衔一红灯，正往月中飞去。

珑姬一看这般情景，立刻问道：“这便是那衔灯的鬼车？”

荆石道：“和我在村中所见无差。”

方才话落，他便觉眼角红影晃动，好似狂风过境，珑姬已然不见踪影，只遗一句余音在耳：“你且回房，莫看天上。”

荆石听此吩咐，只低头望望下方街市，却并未挪步，依旧站在台边凝视那衔灯的怪鸟。见它向南疾飞，转眼赴至中天，绕月盘旋不止。那朱灯明明烁烁，丹艳夺目，望之便觉神魂颠倒。恍恍惚惚中，整轮皎月竟自外缘晕起丝丝绛色，渐侵渐染，幻作一汪妖靡诡丽的血月，向下方街市洒下万丈红芒。

如此奇诡天象，街上游人自已察觉，奔走惊呼，你推我搡，指点空中血月。因不知此景何意，既惧又奇，有说是妖魔作祟，亦有说是月神降戾，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正七嘴八舌间，宫中一道银芒似箭而起，飒沓掠空，直闯云霄深处。有眼尖之人见此遁光，当即喊道：“莫慌，莫慌！是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