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七夕前夜(2/3)
回来,暮揺本有些担心,听沛仲这样说,心中一阵感激,但也知羞耻,扭捏着问:“义父为何从不曾责骂暮揺?有时,我也知自己口无遮拦,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沛仲笑了笑,“你若受了气,天南海北义父也得给你追着讨回来,怎会让你吞进肚子?能知错,已是不易,暮揺真懂事了。”
义父的话就是动听,暮揺不禁有些自得,省起沛渊的话,倍感委屈:“可是大哥说我这半年没长脑子也没长个子!”
沛仲挥挥手:“别听他胡说,我看你就长高了不少,都快到义父的肩膀了。”
暮揺疑惑道:“是吗,但没见我的衣衫短了啊?”
沛仲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你那些衣衫材质太差,被你撑大了。明日让大夫人带你上流云坊做几身好衣裳。”
暮揺听到要做新衣,顿时眉开眼笑,忽地忆起公西妙成那条招摇的罗裙,便说:“我不要那种繁冗的长裙,走路都会把自己绊到。”
“做什么式样,自然都听你的。”
说话间一碗面已见底,暮摇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身心皆满足了。抬眼见沛仲面带微笑坐于近旁,手执一盏白釉烛灯为自己照亮,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想对沛仲说些体己话,却在灯火摇曳中瞧见他鬓角的白发,以及执灯右手腕间一道尚未痊愈的刀疤。对着暮摇,沛仲是万般宠溺的义父,出了家门,他是统领三军的鹰击大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这个被卫国人视为神祗一般的将军,却在不经意间渐渐老去了。
暮摇定了定神,不愿再多想,随意捡了个话头问:“义父,此番可是想成全昭明公主与大哥?”
沛仲讶然:“谁说的?”
“众人都这样说,只怕那公主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接着,暮摇将晨间公西妙成与沛渊的那一幕说了,沛仲听后沉吟良久,问道:“你可知方才妙成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求您做主准了这门亲事?”
“她是来求我想办法带她娘亲入宫。”
公西妙成的娘亲琉香原本在和玉公主的殿里当值,公主出嫁后仍留在成元殿,一日先帝路过将其背影错认做公主,上前一看原是个清秀佳人,便收入后宫。琉香擅画花鸟,先帝常赞其画作妙手天成,次年琉香诞下女婴,先帝取妙手天成之意赐名妙成,封昭明公主,又封琉香为蕙才人,了无数次,对这个表姐的厌烦大约从那时便开始了。
先帝驾崩后,一道遗诏责令所有皇子妃嫔全部搬离修业宫,永世不得再入宫。蕙才人带着昭明公主在城南买了个院落住下,将几亩薄田租给佃户,靠着租金度日。虽说公西妙成在宫里待的年岁不长,公主的架子却是大得很,出入皆是高辕马车,佣仆成群,不几年便弄得家徒四壁,连当铺也不再收她家的东西。即便如此,公西妙成仍以公主自居,去市集看见喜爱之物,随手就拿,有钱扔几个铜板,没钱就欠着,长久下来,搞得民众怨声载道,最后还是陈伯出面结清了欠账。暮摇见过几次蕙才人,确是位知书达理的贵人,实在不知她怎会养出公西妙成这样的女儿。
暮摇想了想,问:“蕙才人可是想入宫重温昔日的繁华?”
沛仲摇头:“她对先帝用情至深,自知已无药可医,想在临走前回宫拿上当年与先帝的定情之物,九泉下也好相认。”
暮摇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缘由,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先帝驾崩时不足三十,已有八位侧妃,二十多个子嗣,只怕他早已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位才人了。”
沛仲盯住暮摇,问:“你是如何看先帝此人的?”
暮摇一愣,多年来府里严禁谈及先帝,为何此刻义父会有如此一问?见沛仲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只能挑着字眼回道:“先帝黎王是当世难得的美男子,义父的二哥,自然是倜傥fēng_liú。为承大业……”为承大业斩手足,灭同门,更有传言卫幽王也是被公西宇所杀,对这样一个杀兄弑父之人,她还能说些什么?
沛仲见暮揺半天也接不上,叹了叹,“罢了,你也是道听途说而已。不管外面传些什么,你只要记住黎王是个好人,就行了。”
暮揺口中答应着,心里却道,这可真不大可能。
沛仲见暮揺面有倦色,时辰也不早了,便要打发她回房。暮揺起身走了两步,回头问:“义父今日找我,可是为了七夕入宫之事?”见沛仲点头,又道:“后宫重地,讳莫如深,暮揺自当谨言慎行,万事留心。”
沛仲赞许地笑了,这孩子确是冰雪聪颖,让人不得不宠。
“此外,皇上此次邀百官携亲眷入宫,大摆宴席过乞巧节,多半是为了给几个适婚的皇子公主挑婚配人选,也可借机熟悉百官的家眷,日后好为重臣后人指婚。暮揺虽出生卑微,且未到婚嫁年纪,但世人皆知义父对我不同一般,只怕有人为了讨好义父,连我这样的也顾不得嫌弃。今日暮摇想要求您一个承诺。”
沛仲见她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收起,又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禁紧蹙双眉,回了一声:“说。”
暮揺斩钉截铁地说:“求义父答应绝不干预暮揺的婚事,我的夫婿让我自己选。暮揺不稀罕荣华富贵,也不爱官宦人家的子弟,只求一位有情郎,能生死相依共白头。”
沛仲久久凝视着暮揺,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带着异乎寻常的决绝,这样的暮揺让他陌生,也让他心惊。沛仲缓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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