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同类(2/2)
”关少依说:“开鸡毛店本也不是为了挣钱,何必那么累。”
“既然做了就好好做,这和钱没多大关系。”
这是顾萋萋的一贯准则,说完不再看关少依,闭上眼睛抓紧时间小憩。
砂锅里鸡丝粥咕嘟咕嘟冒着小泡,丝丝缕缕的香气从边缘逸出,一室馨香。
鸡毛店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顾萋萋趴在琉璃台上奋笔疾书,手边是两张她自己才看得懂的纸,上面满是圈圈叉叉。她写得认真,连门开了都没察觉到。
秦周站在玄关处,没有出声,倚着墙默默注视着她。她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疲惫也是真的,然而没有一点怨愤之色,平静而专心。
久违而熟悉的一幕,看得秦周有些移不开眼。似成相似的场景在三年前的c大,他看过很多次,而印象最深的那一次是在医院。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他去校医院给导师买药,路过输液室时,听见里面劈里啪啦的声音。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又是她?秦周发现每次看到她,都是晚上。第一次是夜半无人的实验楼,她小老鼠一样缩在杂物间;第二次是午夜冷清的围墙上,浓妆艳抹的她骑在墙头;至于这一次……
午夜的输液室冷冷清清,光线幽暗,顾萋萋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敲击着键盘,另一只手还打着吊针。笔记本就搁在凳子上,刚好和她的脑袋齐平,屏幕莹白的光映着她的脸,一片惨白。
她蹙着眉头,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这个姿势让她难受,但她却没停下来,一只手艰难地在键盘上移动,直到护士冲进去打断她。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自己看着点吗,都回血了呀,你不要命了么?”
顾萋萋笑:“没事,我血多,正准备去献血。”
顾萋萋人间蒸发后的几年,秦周时常梦到这一幕,只是梦中没有护士,血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体里倒流出来,装满了输液瓶,最后炸开。
浑身是血的顾萋萋抬起头来,冲他笑,说:“不怕,我血多。”
秦周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抽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缭绕的烟雾中,他站在窗前,看着夜幕下宁静的城市,猜测她在哪个阴暗角落,抱着她的小本,平静的书写别人的喜怒哀乐。又或者,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其实当时不仅顾萋萋没看见,连他也没看见,甚至不是护士出现,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竟然站在窗户外看她打字,看了半个小时,而且还将一直看下去。
就听护士一边拔针一边说:“你呀,总有一天得把自己给作死。”
顾萋萋无所谓的说:“到那天再说。”言语间,竟是一脸不在乎。
大概坐久了血脉不畅,站起来时她打了个趔趄,摇摇晃晃就要往下倒。秦周脚下一动,正准备冲出去,旁边的护士已经伸手扶住了她,还贴心的帮她关上电脑递给她。顾萋萋道了声谢,接过来在护士的搀扶下往外走。
秦周快走几步躲到转角的阴影中,不让她们看见。换在平时,他不仅不会躲还会上前冷嘲热讽几句,可此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看见了这一幕。
之前顾萋萋在他印象里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姑娘,现在依然是,只是不务正业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是需要勇气的。
这是秦周第三次看见顾萋萋,也是第一次在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而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对于同类,总会多些关注,这一关注,就再也收不回来。
刚开始发现顾萋萋不见的时候,他愤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后来,这不甘变成了憎恨,再然后,成了担忧……
索菲初见那天晚上,童泽在茶室担忧地问他会不会报复,他说这些年顾萋萋过得并不好,而且当初离开也是有原因的。
他笑而不语,报复?她要像梦境那样,血淋淋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才是报复,不过是对他的。
看着灯下的姑娘一如当初,秦周想,与其报复,不如幸福。
顾萋萋终于调好菜单,抬起头来冷不丁对上秦周的视线,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已经习惯了秦周的神出鬼没,任何时候任何场合见到他,都不会再惊讶。
秦周抬脚向她走去,随口胡诌:“钥匙忘带了。”
顾萋萋站起来:“那你等一下,我到厨房拿点东西。”
走到门口她忽然拍了下脑袋,转过头向秦周看来:“我熬了粥准备明天当早饭,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来一碗?”
温暖的灯光打在她柔软的脸庞上,微翘的嘴角像长了触角一样,延申到秦周心里,痒痒的。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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