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道尊(1/2)
舒遥茫然睁开眼睛,用了三息时间确认自己的确是没有英年早逝,早早去地府里见阎王。
毕竟谁家的地府也没有这里的浓郁灵气。
他轻轻转了转手腕,发现自己经脉残损,魔息枯竭,以他当今状况,估计只能去胜之不武地欺负欺负刚入门的小修士。
舒遥倒是很镇定,甚至还有几分暗自庆幸。
他膨胀归膨胀,却也知道自己能杀得了让雪天,已经是侥天之幸,之后从七杀使手下逃生,反杀王震这种种——
留得一条性命是侥天之幸。
舒遥结过仇的人自己不记得,是多到记不住。
能在这时候给他施恩的人舒遥也不记得,是少到压根没有。
索性不去纠结是哪位好心人救了他的性命。
舒遥推开床头的一扇窗,映入眼帘是的葱茏植被,花木错落,远处一丛青翠竹林里悠然传来流泉的叮咚之声。
十家的仙家洞府,有九家那么打扮。
有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一蹦一跶从窗外飞进。
羽毛摩擦的扑簌声音代替流泉水花飞溅拍打在石头上的动静。
笼罩来的一片巨大黑影覆盖舒遥的视线,隔绝在他和窗户之间。
大白鹅一翅膀扑棱下去,舒遥差点被它扇下床。
舒遥揉了揉脸,震惊了。
他剑下白骨累叠成山,流传声名治小儿夜啼的时候,约莫没想到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被一只大白鹅欺负到脸上。
他愤怒了。
寒声寂影感应到主人愤怒情绪,幽然一声铮鸣。
剑尖抵住大白鹅的脖子,舒遥冷静道:“看在你主人救我性命的份上,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滚。”
大白鹅扑扑翅膀,夷然不惧,甚至还有心思对舒遥“嘎”地嘲笑一声。
舒遥的寒声寂影伴他征战三百年,剑下亡魂无数,大乘不知杀过几个,更有让雪天祭天,放眼仙魔两道,有几个能不畏惧寒声寂影剑上煞气?
哪怕到大乘,仍很难对着舒遥的寒声寂影而不动容。
偏偏这只大白鹅能。
仙家洞府——敢在这时候沾手他一摊大麻烦的,舒遥已然对它的主人有了定数。
他更加冷静:“你莫以为你主人是道尊,我就不敢把你炖了煲汤喝。”
想不到道尊挺有个性,不养龙凤祥瑞,麒麟白虎,诺大一座峰头任着大白鹅占山为王。
虽然尚未见面,舒遥内心奇异地对这位道尊减轻些许排斥感。
恰在此时,卫珩推门走了进来。
大白鹅自觉有人撑腰,身子立得更直,头抬得更高。
活脱脱的气焰嚣张。
舒遥飞快把寒声寂影一丢,一点也不在乎这把伴着他三百年的老伙计会不会磕坏哪里。
丢完寒声寂影,他虚弱地捂着脖子倚在榻上,指着大白鹅的手颤了两颤:
“咳,你咬我脖子,我看在你家主人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也不与你计较,可我手上寒声寂影伴我征战三百年,威名赫赫,你怎可拍飞它如此辱我?”
大白鹅震惊地看着舒遥,伸长脖子张大嘴,甚至忘记发出嘎嘎声音。
它难以想象世上竟有如此骚的操作。
不光是在他主人堂堂道尊的地盘上拿剑尖抵着它脖子,居然还敢反咬一口,给它这只鹅泼上一盆脏水。
卫珩垂眸看白鹅,不多作询问。
他是知道这只鹅爱招惹别人的劣根性的,闻言不多说话,熟练提溜着白鹅脖子将它丢出门外。
剩下两人在屋内相对沉默。
卫珩先说话:“脖子上要抹点药吗?”
说来好笑,他们一为仙道道尊,一为魔道贪狼使,平素立场里总隐隐有点势不两立之意。
这次托大白鹅的福,两人既没你死我活地拔剑开打;也不明刀暗枪,针锋相对。
反倒是有几分隐隐的好笑无奈,出乎意料的气氛和谐。
舒遥:“不,不用,区区一只鹅,能奈我何?”
他说的是实话。
大白鹅还没来得及叼他两口,就被寒声寂影指着脖子了。
可在卫珩看来,便是舒遥心神恍惚,强颜欢笑。
第一面见的贪狼使既不霸道强横,也不草芥人命。
反而是个被鹅欺负的虚弱小可怜。
卫珩轻叹一声,替舒遥将寒声寂影拾起,刻意放得远了些。
他倒不是怕舒遥恼羞成怒,仗剑杀人。
卫珩是怕舒遥一时想不开,直接刚烈点拿剑抹脖子。
正常人身受重伤,沦落到仇家手里委屈求全已经很惨——
何况像贪狼使这样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人有朝一日被鹅欺负到头上来?
卫珩语声清淡:“方才那只鹅多有失礼,是我管教不严,在此向贪狼使道一声不是。”
即然卫珩其人居在此处,那么不消多想,这必定是玄山九峰之中的玄妙峰。
这委实不能怪舒遥眼拙,有眼无珠,认不出道尊居所。
只是这处玄妙峰头,既不是常年冰雪皑皑,积古不化的凛冽透骨;也无九天仙宫,重楼叠阙的华美曼妙。
该怎么长怎么长,和天下所有普普通通的仙修洞府一般,至多夸个清新脱俗。
翻译过来,就是很没特色,很无趣。
很没仙道第一人该有的排面。
有的只是一只闹腾的扑棱着翅膀的肥壮白鹅。
但当卫珩立在床边时,他神容若冰雪,乌黑眼眸一眼望来之时,仿佛能从其中窥探见万古长夜,固然有星辰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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