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和大姐儿聊天(2/2)
儿性子虽稳,到底也只是七岁的孩子,听了这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顾维驹,忍不住就问道:“太太说得可是真的?真给我们找先生,我们真能同皓哥儿一样进学?”张奶娘怕这话惹了顾维驹生气,忙道:“大姑娘该谢谢太太才是,怎能这般同太太说话。”
顾维驹却道无妨,又轻轻拍了拍大姐儿的手,笑着道:“没成想我们大姐儿还是个好学的。你放心,这事儿你父亲已是答应了。只女先生到底不好找,须得慢慢寻访,这些日子你们姊妹就先跟着我。”
大姐儿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还有些不敢相信。
顾维驹也不强迫她,想了想又问道:“前阵子我也没顾得上,今季春裳也还没做,你若喜欢什么颜色,也先跟我说说。”
顾维驹知道大姐儿身为庶长女,身份尴尬,长到七岁已经历不少人间冷暖,她会懂分辨大人真情假意,知道自己是诚心在问。果然,大姐儿想了想,也说实话:“回太太,我喜欢大红、宝蓝二色。”
顾维驹点点头:“你年纪小,倒适合这些鲜亮颜色。”
大姐儿抬眼看着顾维驹,认认真真地说:“太太也年轻呢。”
顾维驹不由地笑了:“可不是嘛,我也还年轻,也喜欢大红宝蓝。咱们便多做些颜色衣裳。开春了,正该穿戴起来呢。”
大姐儿点点头,端正的小脸上头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顾维驹又拍拍她的手,说道:“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只管来同我说。下人若是不好,也同我说。”
大姐儿便谢过太太关心。
顾维驹想了想又说道:“你是个懂事,多看着些你妹妹们。明天早些带她们过来,我们一同给太夫人请安去。”
大姐儿立时起身恭恭敬敬地应了。顾维驹知道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全接纳自己,也不说什么,日久见人心,不过慢慢来罢。
待顾维驹走后,大姐儿便躺在美人榻上歇晌,由着报春给她捏腿,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可心里却一阵阵地发慌。这一世,和她的前一世,全不一样了。
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前世二十六年的生活经历:孙氏并没有早早过身,而是一直活到了皓哥儿娶妻。那时她已发嫁出去了,也没有回来喝喜酒。只听说因着孙氏身子不好,那姑娘半是婚嫁、办是冲喜进的门。好人家哪里肯叫闺女顶这名声,因此娶的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家中全是白身。婚后二人也谈不上琴瑟和鸣,皓哥儿媳妇进门不到半年,孙氏就连着给皓哥儿纳了两房小妾。
而她自己,因婚事是孙氏做主,嫁得也不如意。一个穷秀才,说出去好听,也是有功名的,可婆婆难缠小姑刁钻,丈夫耳根子又软,在母亲妹妹和妻子之间摇来摆去。且考了四五年也没中举,家里折腾空了,全指望着她的嫁妆过日子。
相公要她拿钱赶考,婆婆要她嫁妆养老,小姑指着她出嫁妆。偏偏孙氏给她的嫁妆不过是花木瓜,空好看。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都当了,只出不进,又能花销多久?真正能细水长流、有些出息的田亩、铺子,孙氏一样也没给她。
她十八岁出嫁,到二十六岁难产去世前,嫁妆早已被婆家掏空了。犹记得最后几年过得格外艰难,见她没钱,全家待她愈发坏了:小姑天天指桑骂槐,嫌她不肯出钱给自家办嫁妆,耽误了自个儿嫁人;婆婆恨她入门数年,没个一子半女,日日指桑骂槐,逼她出钱给夫君纳妾;就连那个曾经私下给她买花戴的丈夫,也日渐没了好脸色。考不中举,日日跟着一帮穷酸出去吃酒,喝得酩酊大醉回来,要她热汤热水地伺候着,呼天喊地怨世道不公、怀才不遇。她不过多劝几句,他竟动起手来。
到最后一年冬日,她终于怀上了,可依旧要大着肚子在家门口摆摊,卖些自家绣的帕子、扎的绢花,维持家中生计,养着无能的丈夫、刻毒的婆婆和懒惰的小姑。生产前一刻,她还在灶下烧饭,直到羊水破了,她倒在柴堆里,婆婆小姑还来骂她偷懒。
发现她是要生了,婆婆却连个稳婆都不肯请,直说自己生产过,她来照看。丈夫又在外头花天酒地,小姑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她疼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喊出了血,最终也没能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姨娘怀里,从婴儿开始,一步一步,从头来过。
这一世,再不相同:孙氏早早去世了,父亲又娶了前世上门来打秋风,却被赶走的顾氏。太夫人和父亲还没因为无人居中调停而彻底撕破脸,太夫人没有锁了南山院门再不管事。她的姨娘也还没有因为触怒父亲而被赶出去。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再也不要像前世一样,这一世,她一定要改变自己前世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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