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仇士良的谢幕式(2/4)
去,每日日上三竿才起,仍觉腰酸背疼,两眼发胀,一日两餐,到处溜达,天还沒全黑,他就爬上了床,歪在灯下看不上两页书就沉沉睡过去,到半夜醒來,灯还是灯,嘴里的口水已经打湿了书页,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他病了,卧床不起,身边只有两个新入宫的小宦官服侍,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沒几个敢來看他,偶尔來几个,也是例行公事似的,跪着说几句宽心的话,磕个头就走了,
倒是皇帝陛下和三宫太后惦记着他,皇帝让李好古來宣旨,赐他一座宅邸,赏宫婢十名服侍,又赏他两百亩好田,三宫太后也派人送來了礼品慰问,渐渐的,來看望他的人多了起來,有他的徒子徒孙,更多的是新面孔,一个个提着面点水果进來,趴在地上磕头,连句话都说不好,人太多了,多的让人厌烦,他也实在懒得见,打发人放下帘幕,连面也不见,多数人放下礼盒,在门外磕了个头就走了,
仇士良的病渐渐有了起色,他又开始早起晚睡,清早起來,骑着马出左右银台门去禁军营地巡视,也只是巡视,走马观花地看看,
黄昏时,或到含光殿前看马球比赛,或去太液池畔看宫娥、妃嫔们划船、垂钓,到了晚上,则周旋于各式宴会中,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他把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他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一具有血有肉,能吃能喝的活死人罢了,
他的徒子徒孙们又开始簇拥在他身边,把他呼做神仙,他摇摇手和声瑞气地说岂敢,岂敢,陛下才是真神仙,我嘛,充其量是个得道的人而已,徒子徒孙们才不管这些呢,他们关心的是如何能在宫里安生保命,如何升官飞腾的诀窍,
仇士良有些被他们缠的实在沒法子,也只好随口敷衍几句,他说:“你们这些沒根的人,本來是卑贱的一文不值,连牛马都不如,你们靠什么活出个人样呢,靠有根的人活着呀,他们是顶天的大树,你们呢,撑死了是根蔓藤,费尽心力把有根的人服侍的痛快了,你们的好日子就來了,声色犬马,就变着法子來吧,只有居上位者一心玩乐,无暇顾及其他,你们才能上下其手,才能消灾避难,才能活的逍遥活的自在。”
众人纷纷向他打躬作揖,感谢他的金玉良言,
仇士良的名字不久就又传遍了三大内,他不再是杀伐决断的仇中尉,而是成了了为人师的仇师傅,好为人师的仇师傅不仅喜欢指点徒子徒孙们,也乐意指点那些吃粮扛枪的禁军卫士,
神策军的将士对这位面色红润如婴儿的观察使的印象越來越好,每次仇观察使骑马路过大营,士卒们都会停下手中伙计,攀在栏杆上向他欢呼,声音齐壮,震动庭掖,年久日深,他们对这位和蔼的主帅愈发敬重,
因此,当他们从仇士良嘴里得到宰相李德裕要克扣军饷,用挤出來的钱为太后操办万寿节的消息时,顿时群情激奋,士兵们带着兵器冲出大营,冲进大明宫,团团围住中书省,高喊着“李德裕是奸臣,请皇帝诛李德裕”的口号,
那声音让大明宫陷入一片肃杀,惹的人心惶惶,稍有经验的人不禁又想到了甘露之变,那副人头滚滚、伏尸满庭的悲惨景象如在眼前呀,
余晨湾劝李炎移驾太极宫,待内乱平息再返回大明宫,
李炎望着自己的脓包姐夫,一面披软甲,一面冷笑着说:“笑话,大明宫是朕的家,朕能到哪去,朕就不信,天子禁军难道还敢杀天子不成。”
李炎的车驾一出现在中书省外,闹事的士兵头目就惶恐起來,及见到阳山和千牛卫卒杀气腾腾的样子,一个个即若霜打的茄子般软了下來,
李炎站在乘舆上,对聚集在中书省门外黑压压的士兵说道:“减少军饷是朕的主意,此事与宰相何干,你们不來找朕,却围着中书省,是何居心。”
余晨湾与一干禁军将领忙跪地拜道:“属下治军无方,请陛下治罪。”
李炎怒斥道:“取尔等军饷为太后上寿,是表尔等孝心,全君臣之义,表率天下,太后念尔等忠孝,所赐必倍之,尔等何忧粟米不能养家。”
众军闻之,群起欢悦,
李炎又责余晨湾等人:“尔等身为禁军大将,不辨真伪,听信谣言,听任士卒围着中书省,围着朕的宰相,尔等配做禁军将领吗,怕连去边境为朕戍边也不配。”
余晨湾等伏地叩头,汗流满面,见长官如此,众士卒也慌了神,一个个伏地叩拜,这才引去,
李炎借口此事,下令大明宫的宫禁由金吾卫、监门卫负责,龙武军守左右银台门,羽林军巡视禁苑,神策军退守营盘,非诏不得不入内,违者以叛逆罪论处,
仇士良闻讯,目愣了半晌,默默站起身來,朝着含元殿的方向看去,目光依次滑过宣政殿、紫宸殿,穿过那烟雾葱茏的内廷,望向西北的蓝天,
他仰天一叹,闭上双眼,振一振衣,走向延英殿,
仇士良來向李炎叩请告老还乡,李炎不准,再叩请,再不准,让他仍做观军容使,使其出京到各处宣慰,
有旧部私谓仇士良:“公在宫中虽然不自在,宫外故旧仍众,岂可束手就擒。”仇士良木然答道:“我平生做事,有五成把握就敢去做,有六成把握就敢使十成力,若有七成把握,我沒去做,睡觉也难安眠,而今之事,就是杀了我的头也不会去做,我的头已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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