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8)

隔天的数学课放学后，我因为成绩不理想，被留下来辅导到晚上9点半，也亲眼看着刚下班的李祯真老师离开补习班，确定她不用再留下来被江旺城主任作额外的「辅导」，这才放了下心，开心地骑着脚踏车往回家的路上。

李祯真老师应该就是所谓的培训老师吧？平常在补习班编纂讲义，观摩其他老师上课的影带训练教法，有空再兼做一些行政和清洁工作，美其名是全职，其实在贝德算是廉价劳工，薪水是比工读生好上几倍，但是比起真正大咖的老师们，收入又不到人家一半。

咦？那个在牵着机车的人背影好面熟？不会吧，不就是10分钟前才从我面前离开的李老师吗？「老师？」

我放慢脚踏车速度，骑到老师身边。

「嘻，没油了。」

老师吐了吐舌头，一点老师的风范都没有，几乎是把我当作她的大学同学般，一副傻大姐模样。

「那我骑去买油来加，您要加哪一种？95？」

我忖量着大约几公里处就有加油站，但以老师这样牵着机车慢慢走，也要好久才到得了，不如我骑去买再回来给老师加。

「不、不用了…」

老师连忙摇着手。

「没关係啦，我被留班晚归是家常便饭，再晚一点我妈也不会觉得奇怪。」

说着我就要往前骑去加油站。

「真的不用啦！」

老师的尖叫声让我紧急煞车，赶紧甩尾回到老师身边。

「我忘记带钱出门，我得牵回家拿钱。」

老师羞赧地低了下头。

不会吧，这么衰，没带钱出门，还刚好骑到没油。

「没关係啦，我身上有钱。」

我拍拍口袋，零用钱还剩下几百块，加油应该不用这么多吧，我想。

说着我也不管老师在我身后「小平、小平」

的呼唤，便往加油站骑去，然后还用我自己的水壶装满了95无铅汽油，然后沿路回去找老师。

「喏～～～」

我把装着汽油的水壶递给老师。

「谢谢，你真好。」

老师对我笑了笑，然后把油加进油箱，再发动了一阵子才让机车恢复功用。

「下次小考前洩题给你嘿！」

老师调皮地以洩题作为我义举的感谢，不过那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妈只看在校成绩，在补习班就算考0分她也没有意见，毕竟那是「贝德资优学苑」，裡头都是一些变态。

想到那些变态的时候，我心中浮现的不是霸凌我一年多，校排名在10名内的汤宸玮、陈昱豪，更不是我曾经每天都要不小心看上好几眼的私立女中校花甄书竹，而是只见过一次面的李法，这个个性和脑子都有很大问题的才叫做变态吧我想，好像就是人家说的亚斯伯格氏症什么的，一副社交障碍的样子。

科科，我在脚踏车上卖力狂踩，离家裡还好远呢！咦？又是妳？我骑到一个野溪的桥边，我看到李祯真老师的机车停在路旁，她则在桥上走来走去。

「老师，怎么了？」

我随着老师来回踱步的身影往桥下看，想看看老师在瞧什么。

「有隻小狗。」

老师绕到堤岸边，想看看有没有下去的路。

咦？真的耶，有隻丑丑的阿狗在桥下眼巴巴地看着上面。

晚上九点多，老师妳是多好的眼力才会看见牠啊。

就在我刚回神的时候，老师已经从草丛中找到下去的路了，不过那隻阿狗很机车，本来在浅浅的溪水中一副等待救援的模样，等到老师真的排除万难、披荆斩棘地下去，牠竟然跑了，傲娇地和老师始终维持一段距离。

「小平，下来帮忙！」

老师清亮的声音在桥下呼唤。

「喔。」

好康的没有，拍康的一堆，我认命地也从老师下去的路径下桥，转眼间身上已经挂了一堆草屑、鬼针草什么的。

「你从那边把牠赶过来。」

老师指挥着我围捕那隻笨狗，溪水虽然只到膝盖，但我和她经过一番追捕，还是搞得全身又湿又髒又臭，幸好那隻丑丑的阿狗应该曾经是家犬，虽然对我们有些畏惧，但当我们真的四隻手一起凑到牠身上抓住牠时，除了发出一点点悲鸣，并没有抵抗，只是逆来顺受地让我们把牠抬上桥。

「应该是被弃养的吧，为了怕牠再追随着主人，主人才把牠丢在桥下。」

老师哀伤地看着路边的阿狗，而那隻阿狗确定自己脱离被淹死或饿死的危险，竟然连声谢谢都没说就沿着马路跑走了。

「哼，连谢谢都不说。」

我和老师并肩看着牠的背影，才确定我真的比老师矮几公分。

「北七喔。」

老师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狗当然不会说谢谢啊。

「谢谢你，小平。」

老师向我露出温暖的微笑，不过我却不敢直视她，因为她本来就清凉的打扮被溪水一湿，已经跟只穿内衣不多了，黑色的胸罩明显地在路灯下从上衣透出形貌。

「我也替狗狗谢谢您，要不是老师发现牠，牠就没命了。」

其实我还蛮喜欢狗的，虽然家裡没养，但是我很喜欢逗路边的流浪狗，甚至有多的零用钱还会买饭给牠们吃。

「嘻，尊重生命嘛。」

老师发现自己的黑色胸罩又曝光，仍不以为忤地伸出双手食指指着酒窝装可爱。

「你家还有多远？」

老师看着我也是全身溼透，关心地问。

「大概再沿着这条路骑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