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阅读(2/6)
台词的那些字仿佛写在纸面上的墨水被打湿了,一个接一个在光线之间模糊,渐渐变成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他按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抬,放开了压在手心底下的那枚纽扣。
并且,像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忍不住伸手去拿纽扣一样,甚至把手轻轻挪开一段距离,之后慢慢握成一个拳头。
眼前的光如水一般淹没他,一沉一浮。意识载在一支小舟上,漂回他记忆的起点——一直以来他都选择深深封闭在记忆底层的那个起点;现在,他主动把它挖开。
最开始是那间出租屋。
门上生了铁锈,门口贴着一张陈旧的倒过来的“福”字,门里坐着他和那个女人。
他坐在地上玩,女人坐在他面前的一张木椅上,神情木讷,脸颊上有两道干涸的痕迹。刚刚挂断的电话话筒都没放好,歪到一边,还能听到断线后那种“嘟——嘟——”的冗长提示音。
每个月总会有几天会这样,每次女人都不说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他知道。
是爸爸吗,他问。
女人眼睛微微一动,朝下看着他,一直下垂的嘴角居然往上提了提。笑容狼狈而惨淡。
是爸爸,她回答。这个回答让他的双眼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回来……
——为什么。
——因为……
突然间,今天重逢时女人的声音近在耳边似地冒出来:“沈雁,他根本不想要你。”
屏幕上的倒计时在这一刻猛地从“12o”跳到“119”。
一秒钟的跳跃让他浑身深深一震,手指下意识按住喉咙——喉咙像被那个女人的一双手牢牢勒住,不仅仅是声音,呼吸也中止了。
118。
117。
连续空白了三秒钟。
他的手微微打颤,张大嘴,在耳机里听到了从麦克风传来的自己挣扎的喘息声。还好很轻,不仔细听听不到。曾经有一瞬间他想去抓那枚扣子,不过到底忍住了,拳头仍旧死死抵住桌面。
他长长吸一口气,闭上眼。
声音出现的一刻如同水面被打破,而听到声音的过程则是下沉。
齐誩也感到自己往下一沉。
沈雁的声音就好像一柄冷冰冰的铁钩,一下子把他的听觉钩住了,连带着人一起深深沉下去。
“……你想知道些什么?”
一半是气息,一半是实实在在的声音。
前者虚,后者实,却又微微沙哑,形成一种非常独特的音质。正如泥潭潭底的淤泥被一枚石子击中,沉积的泥沙在水底缓缓上扬,动荡,一片浑浊不清。
而水温低得可怕——
然后,耳机里的人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只有那么一声,居然也有行尸走肉般的空洞感。
“先帝生前……一次也没有提到过我,因为他不想让世人知道我的存在,”他说,语速很慢。仿佛一个人在水中行走,每向前迈一步都是沉甸甸的,“我和我娘亲在外面流浪了十几年,甚至连京城……都不曾踏进过一步。
“哈——”
齐誩这时无意识地抽了一口气,似乎不这么反应自己就真的会溺毙一样。
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两边胳膊上倏地涌上一股深深的寒意,居然忍不住用手去捂住那里。在沈雁念完第一句台词之前,他都觉得自己在一片又黑又深的水中不断下沉。
沉不到底。
因为无底。
连“白轲”那一场比赛都不至于给他这种感觉。
印象里唯一一次相似的感觉是从医院里回来后,他看着沈雁的眼睛,想从那双眼睛里读出对方想法的时候。那时候沈雁的神情之中散发出的疏离感和现在如出一辙,仿佛一片漆黑的的海,使人失去纵身跃下的勇气。
而且那句“你想知道些什么”,听上去……简直就是在回答当时提问的自己。
不过实际上,这句话的确出自“顺阳侯”的台词。
说话的对象是一位自先帝太子时期起就一直追随先帝左右、故而知道当年隐情的老臣。他知道“顺阳侯”的身世,于是私下找到对方,冒死劝谏对方恢复皇室身份,以天子胞弟的名义起兵造反,以诛昏君。
这段对话是“顺阳侯”在回顾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可是……
“可是不对啊。”语气不对,感情更不对——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而且是完全偏离。
齐誩喃喃出口,脊梁骨上下一片冰凉。
语气提示里明明写着【微微苦笑,但语气镇定自若】啊。
根据书中描写,“顺阳侯”虽然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苦,但是成|人后得到了不少好心人的扶持,苦尽甘来,进入行伍之后更是旁人公认的智勇兼备、沉稳大气的领导级人物。他武将出身,气质不同于一般王侯,往往给人以一种魄力感。
沈雁刚刚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有一种逼人的魄力在内,可性质显然完全不同。
“顺阳侯”的魄力有如正午阳光,明亮又庄重。
而沈雁的那种魄力……却是阳光烧尽烧出的灰,一点都不温暖,倒是有种严冬的河水浸在身上那样针扎似的、阴沉沉的冷。
——沈雁,你究竟为什么这样?
听众1:……猫爸爸究竟为什么这样……【跪了】
听众2:……开什么玩笑,猫爸爸的语气别说和其他选手相比较了,跟官方的台词说明都完全不一样好么!!彻底脱离了!!【默默跟着一起跪】
听众3:┭┮﹏┭┮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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