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发如雪(1/2)
学堂中书声琅琅,方先生却不急着翻看桌上的古旧书册,虽然是春秋乱世时豪放脉气运,但方先生此时所有的兴趣,皆在看似拘谨地蒹葭身上。
“来得时候,可曾见过王元宝?”方先生坐在槐荫之下并不起身,只是淡淡问道,就如同闲谈一般,家长里短的,说谁都是可以的。
蒹葭抬起头,秋潭般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异色,但还是回答道:“见了,只是不想碰到,用了点手段,躲开了。”
方先生随手拈起一片随风飘落的槐叶道:“徐白露这些天的所做,与他平日里可是大为不同,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这些估计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就不挑明了,只是还是须得告诫你一句,守好规矩。”
蒹葭闻言,却没了往日的神采,冷笑一声道:“规矩?什么规矩?出了这龙场镇,你的规矩,还有用吗?”
语气之间,讽刺意味深长。
但方先生却恍若未闻,仿佛蒹葭嘲讽的并不是他,只是停下了翻阅书册,抬头淡然地看着冷笑连连的蒹葭,道:“徐白露登临帝位,是你脱困的好时机,出了龙场镇我定立的规矩,确是没了用处,只是你这真龙血裔,出了龙场镇,只凭着一方王朝,能挡得住上五境修士的一击吗?莫说我,一介书生,尚且镇压了你数百年,更何况那些个已经摸到飞升门槛的,当年的龙场镇,可不叫做龙场。”
蒹葭只觉得心湖里的“小龙宫”一阵不稳,血腥杀伐之气,豁然涌起,这龙场镇地下隐匿着的,是足以让诸多真龙血裔为之胆寒的杀伐之气,上古剑仙,最喜屠龙证道,虽有除害的缘故,但终究还是想一试屠龙技的缘故居多,而棠棣洞天崩塌之前,这龙场镇的名字,与如今,只差一字,莫名江与南瞻洲的青衣江,水脉相承,水运也相同,这也是南瞻洲与皎皎洲本为一体所遗留的根据。
龙场镇,原来的名字,是屠龙场。
一字之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蒹葭秋潭般的眸子中,那赤红色的光芒被这杀伐之气给冲击得一干二净,心湖之上的“小龙宫”也不知怎么再无法调动金丹境界的修为。
但蒹葭并没有因为这些而俯首帖耳,反而笑得愈发响亮。
“五百年镇压,五百年禁锢,还有五百年的抽筋拔骨,还不够吗?我不过就是想要知道,你们书本上写的到底是个什么道理,有错吗?也对,我就是一枚棋子,自己的走向,自然不能由着自己来,我知道,我打破了你们布好的局,我不想让王元宝做我的主人,那又怎么样?棋子,我做够了!”
陡然间,杀伐之气毫无征兆地消散,本来血腥弥漫的古槐,也重归了平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虽然学堂之内已经平静,但蒹葭内心的恐惧,却一点也没有消退,源自血脉之中的恐惧,远非一朝一夕能够克服的,她此刻就像是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喘息着。
方先生起身,淡淡道:“你莫要以为龙场镇下的血腥杀伐会因为这千百年的时光流水给消磨殆尽,你与徐白露到底如何,不管是道侣还是主仆,以后的大道之争,你绝对不能插手,如今龙场镇的这盘棋,你可以是弃子,但徐白露不行,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是他的至亲也不能阻挡分毫,你欠王元宝的,到底也是还不清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选择了,你再插手,就别以为我会袖手旁观,我区区一介书生,尚且能死死镇压住你,更何况是那些为了名利的五境人物?”
蒹葭仍旧冷笑“你不过也是个趋名逐利的腐儒而已,你一直说我欠王元宝的,那么你呢?入室弟子里就韩慎和姜阿源,你是何等的看重,尽力培养,那王元宝呢?资质平平,你对待他也不过如此,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欠他?你就像是一个赌徒,对你有利的,便下注,无利的便敷衍了事,这就是你的资格?我不过是选择了一条对我自己有利的道路,那又能如何,总比你们这些整日里勾心斗角,鬼蜮伎俩的要真实的多!”
沉默,学堂里的书声琅琅,夹杂着风吹树叶的簌簌,方先生深深地看了蒹葭一眼,并不接话,稷下学宫里的诛心之论,也没有蒹葭所说的尖锐,人心皆是自私的,自己何尝没有藏着一点私心?
到底也还是脱不了这名利的藩篱,方两曾经问过老秀才,自己证道的机缘,老秀才只是叹了口气,并不回答,只是那天的明月如昼,夜读书根本就不用点灯,老秀才却在方两面前点了一盏灯火,葳蕤灯火,皓月当空,清风徐来,龙场镇中再没有如此美景。
老秀才道:“你观这明月与灯,到底哪个更亮些?”
方两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天上明月。”
老秀才道:“为何?”
方两道:“皓月当空,明月如昼,何人不举头望月,这灯,只星点光芒,风吹而过,骤然陷入黑暗,怎可与明月争辉?自然是这天际明月。”
老秀才只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挥手,明月隐匿在了雾中,原来被月光照耀得犹如白昼的龙场镇陡然陷入了黑暗,本来未曾点灯的人家,纷纷点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犹如一片浩瀚星空!
老秀才又问道:“现在呢?”
方两此时却犹豫了,但还是道:“如今自然是灯亮。”
老秀才道:“为何?”
方两一时语塞,答不出来。
这时,老秀才方才缓缓开口道:“问道犹如水中捞月,许多成名人物,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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