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旧怨(1/1)
不如林又香,但在醉月楼,上至老鸨狎司,下至娼妓小奴,没人敢给她眼色看。哪怕归去南方,乌兰在邹家下人中,那也是元老,她自有记忆起,就是主人的婢女了。
吴霁比她稍小些,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以为这孩子同他一般无二,那些时日天真烂漫,吴霁待她如姊妹;直至她当众吃了他的点心,被老管家打得死去活来,她才知道,他们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
吴霁的来历是个秘密,邹家上下自来心照不宣,开元二十二年夏天,苏州南郊走水,把邹家别院烧了个精光。邹缁素为救吴霁,上半身多处烧伤,乌兰知道吴霁的秘密,也是那时,只是后来,吴霁再未善待于她,他总恨不得乌兰死了,仿佛那场天杀的大火,她就是罪魁祸首。
“三娘,来的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活像个乡巴佬!”乌兰立地三楼,跟老鸨闲聊开,陈走的急,这样的夜晚,总归无聊。
“大刀门的少东家,一介武夫,逛个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三娘笑得嘲讽,她这个年纪的风尘女子,见多识广;客卿好风雅,走路从不夹风带火,往往是些贩夫走卒,有了几个小钱,便声张起来。
“闻说大刀门近日祸乱缠身,他还有闲心到这里来?真是败家子!”乌兰嫌恶的撇了撇嘴,幼年即栖身豪门大户,乌兰也养出了一身“富贵病”,尽管她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婢女。
“娘子有所不知,今日辰时档口,人少东家抓了偷玉的贼,如今悬在大刀门门口,可‘威风’了!”三娘调侃一笑,接着又八卦道,“娘子也曾见过那贼人,前些日子来咱醉月楼,娘子还夸他长的俊俏,活像画里走出来的!”
乌兰闻言一惊,恍如脚底踩空,跌下悬崖,差之毫厘就大喊出声。
陈的来去从不声张,她知道主人做事向来谨慎,她也明了遭逢今日一遭,主人万不会去搭救陈。乌兰思来想去,恨自己出身贫贱,竟是如此无能为力。
乌兰已听不见其他,她耳中嗡嗡作响,胸口发闷,疼的有些喘不过气。至于老鸨接着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了,然后她就一脚的后院里。他是想去求零叶的,她想她或许去委身下跪,去叩头恳请,好歹也能有丝希望。但是乌兰走到院里,她距着零叶数步之遥,她看林又香对零叶笑的甜腻,活像泡在了蜜里,她就把手心都抓出了血。
乌兰犹豫了,只有面对着林又香,她拉不下这个脸;人总归是自私的,在关键时刻,乌兰也会犹豫。越像她这种人,越是身份低微,她的自尊爆发起来,反就越是神圣的不可欺。
零叶转过身,他看乌兰杵在门口,一脸的复杂与不甘,他试想她还在为陈的离去悲痛不已;于是凑上前,挤出笑,他说,“陈少侠若知道你为他思量诸多,必感激!”
“那零少侠呢?从未想过陈少侠的处境么?”乌兰也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情绪化一问;她也说不清,她为何会把怨怒都洒在零叶身上;她也很难说清,这顺着情绪就爆发的嘲讽言论,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她亦晓得现下的自己必然失礼难看,所以她转过身,又负气而去。
她在心理大骂自己,太傻了。
“乌兰阿姊只是一时气盛,还请公子莫要责怪她!”林又香见零叶尴尬沉默,贴着他的后背,就委身过来环住他。
林又香是柔情的,哪怕论谋略,她算不过零叶,她也能用她母亲般的包容,姊妹般的温柔,爱人般的亲昵,将零叶紧紧拽在手里。她没有利刃,她的武器,就是她自己。
经历二日夜,林又香已很清楚,清楚零叶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清楚哪怕主人没有明示,她也该把零叶拉进她的柔情里。她对乌兰确有怜悯,但她向来八面玲珑,她对乌兰,也仅仅只有怜悯;她不会为了乌兰,做出任何僭越之事。
所以接着零叶转过身,林又香就踮起脚吻上他,她的时机已至;然而,她只对他浅尝即止;接着,她待零叶自己俯下身,又吻上她,她就如愿得到他。
零叶对她已无所抗拒,他接纳林又香,无谋策的,无算计的,作为一个平常人,带着普通少年该有的青涩回应,单纯而坦然的接受一个女人的情爱,仅仅如此。
所以很快,林又香的身体缠上他,他就和她抱在一起,纠葛不开,直至彼此都醉倒在情语的酣畅中,沉甸甸睡过去,一梦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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