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舅 母(2/2)
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撵我们回家。筹备了晚饭。同时,派家里人骑马去外祖父家送信:告诉我们的下落。疲劳过度,吃了晚饭就睡了过去。吃的什么饭,睡在什么地方,全然不知。第二天早晨,我躺在炕上,谁叫也不起来,发了高烧,吓得一家人无所措手足。小花子呜呜哭了起来。
回到外祖父家,睡了一天,总算是睡醒了。醒来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在六舅母家我做了一个梦。我迫不及待的要讲给大家听。
在梦里,我坐在一顶四个人抬着的红色轿子里。轿子从外祖父家出发,飞快的向六舅母家奔去。三条大狗以及早晚和大黑狗在一起的大黑熊在轿子前前后后蹿来蹿去。抬轿子的人不走大道,他们滑行在黍子地里的黍子穗上,风驰电掣般的前进。到了六舅母家附近,轿子没有停下,直奔小溪和深渊。四个人把轿撂到潭边最高的那块大石头上,然后,把轿推翻,把我扔到潭里,坠入深渊。
潭水冰冷刺骨,冻得我浑身上下长满了鸡皮疙瘩,颤抖的牙齿发出咔咔的响声。潭里阳光灿烂,潭水清澈透明。沉到潭底,我大吃一惊:
六舅母光着身子,一丝不挂,悬在水中。她的身躯和四肢扭动着、摇晃着;长长的头发在水里飘来荡去;两只 恐惧的大眼睛射出吓人的蓝光。她虽然没有叫喊,我却听到了“救命啊——快来救我!”的声音。
她的左侧有两个和她差不多一样大的大蝲蛄;挥舞着巨大的钳子一般的螯,正准备钳剪她的身体。右侧是一条大狗鱼精;它张着长长的尖嘴,露出两排锐利的白牙,绿色的眼睛中间嵌着一颗油亮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监视着潭里的动静;大狗鱼的背鳍、尾鳍、胸鳍扎煞着,摆动着,随时都能像箭一样射出去,攻击任何它要伤害的猎物。
六舅母挣扎着,欲逃出深渊。我也上去帮助她脱离险境。这时,大蝲蛄、狗鱼精突然发起攻击。大蝲蛄的螯像剪子一样夹住六舅母的上身,狗鱼精趁势咬住她的下肢,刹那间,把六舅母撕得七零八落,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潭水;呛的我喘不上气来,眼前一发黑,我就被吓死了。
大家正听得心神专注,我突然停止了。二姨问:“完了?”“完了。我都死了,还不完呀!”
后姥姥煞有介事的说:“大闺女,孩子做的梦可不太好啊!”
妈妈说:“小孩子发烧,竟作些没准儿的梦。”妈妈虽然嘴说“没准儿,”心里还是犯嘀咕:表情疑惑中带点惶恐。后姥姥背靠炕头墙上,闭着眼睛,右手大拇子在另外四个指头上摸来摸去,嘴里嘟嘟囔囔……。二姨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了一句,“又瞎掐算,算不出好事!”
娶六舅母那天清早,天不亮就把我叫醒了,让我去压轿。觉没睡足,心里就不痛快。上了轿,四个人抬起轿,呼扇着,向大门外走去。我扒开轿帘儿向外看,只见一片黑乎乎的庄稼、天边有几颗暗淡的星星。心里凉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冷颤。走着走着轿开始向左倾斜,我就倒向左边。我不满意的大叫起来,“抬正当点儿!”轿又向右倾斜,我又倒向右侧。我又大声喊叫,几个抬轿的反倒左右倾斜得更厉害了。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他们并不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实在忍无可忍,就想骂人;自己又不知道骂什么。一气之下,想起了小黄马驹子可恨,我骂了一句:“你们是小黄马驹子!”感觉骂的不够劲儿,又加了一句,“大耗子精!”他们边走边笑边闹,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气极败坏,哭了起来。
到了六舅母家,我还在抽抽搭搭抹眼泪。和我一起玩的那个孩子问了一句,“咋的啦?”我没吱声。人们忙着六舅母上轿的事,我究竟怎么啦,并无人深究。事后,四舅批评了那几个抬轿的人,说他们“没正形,不知好歹”。
我和妈妈回密山之前,吃晚饭时,后姥姥看了看我,对外祖父说,“这孩子,去接新媳妇儿压轿时,哭得不像样;这之前又做个恶梦,我看是不祥之兆。他姥爷,要不要请个大仙,给破一破?”
外祖父听了十分生气,“别瞎咧咧!少给我整装神弄鬼那一套!”
2002-04-30(2006-10-10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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