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曲子(1/2)
踩曲子
晚饭后,我和姐姐在北炕哄妹妹玩儿;妹妹的病,越来越重了。
门外有人问,“傅先生在家吗?”
父亲开门后,进来一胖一瘦两个和父亲年龄差不多的生人。一阵寒暄之后,胖一点儿的人问,“傅先生光复后没想干点儿啥?”父亲:“要钱没钱,耍手艺又不会,能干啥。”“你们家过去不是开过烧锅吗?烧酒还是内行吧!”“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儿啦。管事的都是上辈人,像我们这些人都不爱沾烧酒的边儿,不说是不闻不问吧,也不是经常到现场去干点什么。”瘦一点儿的人:“日本医院西边有两栋房子,我们哥俩打算在那儿开个小烧锅。”父亲:“那好啊。”胖人:“我们哥俩寻思老傅大哥是傅家烧锅出身的人;想借你这个名声,出来和我们一起开这个小烧锅。”父亲:“我是开烧锅的人家出身,烧酒的手艺不太懂。话又说回来了,毕竟从小在烧锅里长大,烧酒的各个关节时常看着,别人想唬是唬不了。”瘦人:“是啊,我们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父亲:“你们俩大概也知道,我在兴农合作社就是扒拉叭啦算盘子,算算账;别的什么能耐也没有,又没有攒下钱。”胖人:“我们哥俩看中老傅大哥的,一是烧锅人家出身,一是会算账。咱们黑台会算账的先生能有几个?至于钱的事儿,不必挂心,我们哥俩出;老傅大哥出个干股。”瘦人:“还有一点最要紧,那就是人品。我们哥俩最看中的还是老傅大哥的人品。”父亲感觉到两个人有诚意,说,“你们两位这么看得起我,先谢谢你们。这件事容我再琢磨琢磨。”胖人:“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哥俩听你的信!”两个人起身走了,父亲送到门外。
妈妈:“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去就去吧。”父亲:“这两个人也就是见面认识,平时没什么交情,不得再摸摸底细?”妈妈:“摸啥!到一块儿合得来就干,合不来就拉倒。再说了,人家就要你出一个人,啥也不搭,就是去给人家卖点儿力气,算算账呗。”
几天后,父亲帮助那两个人开办小烧锅去了。
制作酒曲子是酿酒的重要环节。踩曲子又是制曲的关键步骤。踩曲子用人多,这种活最适合青少年去做。东街的孩子们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光,大多数同学们都参加了这项工作。
早晨,阳光灿烂。东街的一群孩子说说笑笑向日本医院方向走去。路过日本医院时,有一个人喊到,“进去看看啊?”大家踏着碎砖烂瓦走了进去。医院的几趟房屋只剩下立着的墙壁,房上的洋瓦被苏联红军拆走,木房架子、门、窗也被人拆去或摘掉,不堪入目。到处是破碎的安瓶、针管、玻璃器皿。
一个同学喊道,“快来看呀!这个玻璃罐子里装一个小死孩子。”一个国高学生说,“这是胎儿标本。你们看,那几个干巴的,也是。”他边说边指着散布在墙角的已经干枯的胎儿尸体。一个同学:“不知道这是从谁家妈妈的肚子里抠出来的?”
医院西面的冈上,有两栋房,那就是新开的小烧锅的作坊。走近作坊,粮食发酵后的酒香扑面而来。老罗家四孩子仰着头、筋着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好闻!”“别熏醉了。”
烧锅的一个管事的对大家喊道,“同学们,都过来!进屋。”屋子的一头是发酵酒曲子的地窖;那些醇香的气味就是从窖里发出来的。地窖旁堆了一堆发酵过的曲子。曲子堆旁边摞一摞制曲块的模子;制曲块的模子比农村脱土坯的模子稍小一些。屋子四周靠墙地上摆放着又宽又厚的长木板。管事的:“大家把鞋都脱了,光脚丫子,站到木板上!”
一个工人从身后拿过一个模子,放到木板上,又把模子里填满了酒曲子,拍打实成后,工人对第一个同学说,“上去用脚踩。一脚挨一脚地踩,都踩遍了,翻个过,交给下一个人。”第二个同学学着第一个同学的样子,踩了起来。工人:“大家都看着,就像他这样踩。踩完了翻个过,交给下一个人。明白了吧?”“明白啦!”
一会儿功夫,二、三十个同学脚下都在踩曲子。最后一个人踩完了,有一个工人把曲模子脱下来,曲块子有人搬到另一个屋码垛,摞在一起。
孟宪刚边踩边说,:“臭脚丫子也没洗,烧出的酒指定恶臭。”管事的:“全靠你们脚巴丫子泥的臭味,烧出的酒才香呢!”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这种活,对于孩子们来说,相当是一场游戏;连说带笑,并没有劳累的感觉。
第三天上午,踩曲子的工作结束。午饭时,烧锅犒劳大家一顿。有酒有肉,大馒头,敞开造(方言:吃)。新烧的二锅头每个人都尝一口。老罗家四孩子:“不辣!一点儿都不辣!”二孩子:“不辣你也别喝,喝迷糊了,没人管你!”四孩子还是把大半碗酒一饮而尽。
饭后,烧锅管事的给大家发工钱。每个人手里都拿一把苏联红军印发的红色红军票子。老罗家四孩子把一沓票子顺手揣到裤衩里,票子顺着裤腿撒到地上;一阵西风吹来,红色钞票随风四散飘走。同学们笑着追赶失散的票子,总算一张不少地都给捡了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老罗家二孩子建议,“上日本神社去玩玩,去不去?”大家一致同意。日本神社已经被破坏,失去了昔日的神态。大家围着神社转一圈之后,老罗家二孩子捡起一块石头,瞄准神社的正门,撇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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