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 争(4/5)
摆一块砖头,参加游戏的人把事先约定的硬币数量摞到砖头上;在距离砖头五米左右远(可远可近)的地方,划一条直线。开始时,参加游戏的人站在砖头的后面,把击打硬币的坨子掷向直线,谁的坨子距离直线最近,谁就有击打硬币的优先权;谁把砖头上的硬币打到砖头下边,硬币就属于谁。)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回家。我兜里的硬币所剩无几。
(八)
贫雇农开始分享“斗争果实”了。
赵大爷是新选的组长。他让冯长友、老曹家大小子几个人挨家挨户地通:吃完晚饭一家派一个人到组长家开会,分从地主、富农家 “斗争”来的“胜利果实”。
妈妈问父亲:“去不去?”
“不去能行吗?”
“谁去?”
“反正我是不去。”
“你去吧!”妈妈看看我,然后说。
开会人多、热闹,我当然愿意去。
土改时,赵组长家分到了临街的三间房子。从我家出来,拐过老杨家碾房就是他家的后院。我从后院到了他家后门,门一开,一股抽烟的臭气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不止。屋里南北炕上坐满了人,在抽烟的烟雾笼罩中,看不清炕上人的面目;本来就不太亮的四十度灯泡,在弥漫的烟雾中,更是暗淡无光。南炕炕中间有一个装着黄烟的大烟笸箩,炕上的人,用旧杂志、破报纸卷着黄烟,一口一口地吐着混浊的烟雾。炕稍一个老头偎缩在炕犄角,半蹲半坐,齁齁地咳嗽不止。北炕坐的都是半大小子,也都学着南炕大人的样子,嘴里叼着卷的烟卷。我在炕沿上找了一个空地儿、挨着同学赵福坐了下去。我让烟呛得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淌出了眼泪。
土改工作团的干部、农会的人和赵组长在外屋分劈从村公所送来的“斗争果实”。外屋地下,从南至北一堆一堆的分开摆放着要分的东西。每一堆东西好坏、多少都是不一样的,最好的在南头。
分东西开始。
赵组长喊道:“张尥蹶子!你是头一号,过来拿东西!”
张尥蹶子靠着窗户睡着了。附近的人推了几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下地,趿拉着破乌拉头子,走到外屋。
赵组长手指最南头的一堆东西说,“尥蹶子!这堆儿是最好的,拿走吧!”
张尥蹶子看了看,没吱声。他站到第四堆(一床狗皮褥子、一件日本军用大衣和其它东西)跟前,说,“我不要最好的,就要这一堆。行不?”
赵组长看看工作团和农会的干部,工作团的一个人说,“行吧。”
张尥蹶子乐乐呵呵地抱走了那堆东西。
赵组长喊着到场的每户户主的名字;炕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拿着分到手的东西的人一个一个地走出房门;一股股冷气间断地冲进屋里。炕上还剩下三个人了,赵组长喊到了父亲的名字。我到了外屋,拿起赵组长指着的一堆东西,从后门跑回家。
我把分得的东西往炕上一扔,表示完成了领取“斗争果实”的任务。奶奶从北炕过来,扒拉着看炕上的东西:一个褥面、一个绣花枕套,还有一件没有纽扣、没有衣领、湛蓝色缎子面的女人上衣。
“怎么什么都给分了!装老衣裳你也往家拿!”奶奶拎起那件蓝色上衣,生气地说,奶奶看着我。
“那是人家工作团给分好的,也不是我自己挑的。谁知道什么是装老衣裳?”我觉得有些冤,说道。
奶奶:“这是给死人穿的!”
妈妈:“把那件衣裳偷着扔了吧。”
我问:“这就扔?”
奶奶:“扔!我瞅着它膈应人。跟你爹一块去扔了它,趁着天黑没有人看见。”
我拿着那件衣裳,父亲跟在后面。锛儿喽也一起窜出门外,向院外跑去。
到了围子边上的小桥上,我问父亲,“扔桥底下吧?”
“行!”
我把衣裳卷巴卷巴扔到桥下,和父亲一起回了家。
早晨,老杨家二嫂手里拿着喂猪的水舀子,站在我家门口对妈妈说,“大婶!你看你们家锛儿喽嘴里叼的什么东西?”
“出来!看你那个死狗叼的什么东西!”妈妈一看是昨天扔的那件衣裳,急忙喊我,同时对我使眼神,我一看,便明白了。
“这个小死狗!什么你都敢往回叼!我打死你。去!给我送回去!”说着我用脚踢了它一下,我连踢带打又吆喝,把锛儿喽撵到围子边小桥底下,扔了那件衣裳。
“有人看见没有?”回到家,妈妈问。
答:“没有。”
(九)
杨木岗传来噩耗。在土改斗争中,杨木岗村村长我的三爷被处死了。外祖父全家“净身出户”,被撵到屯子边上的一个破马架子里,难以安身。外祖父命大,斗争中被打昏死几回,都缓了过来。在这场“斗争”中,父亲、妈妈两个亲戚体系中,像我们家没有被清算、被斗争的屈指可数,凤毛麟角。
噩耗传来,妈妈偷偷地哭了几场。虽然在人们面前看不出她的哭痕,但是悲哀的心情还是无法掩饰地表露在举止行为之中。
尽管在黑台我们家定成分是“贫农”,在亲属绝大多数都是斗争对象的形势下,万一有个株连,凶吉未卜;全家人笼罩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阴影之中。
(十)
配合土改和参军支前,学校排练演出节目。演剧,可以说我是“老手”了。在小学毕业之前,学校的每一次演出,我都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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