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洪(2/3)
围栏上生长的木耳又肥又大,摘下一瓢蘸酱吃,确实是很好的美味。中午之后,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灰朦朦一片,大雨如注,声响如万马奔腾,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小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啼哭不止;谁哄也哄不好。
傍晚,院子里的水和大道上的水连成一片。水越涨越高,淹没了门槛子,涌进了屋里。屋里的水渐渐上涨,漫过了脚脖子。
父亲从村公所急匆匆地回到家里。他房前房后到处看了看。对妈妈说,“出去躲一躲吧!”“往哪躲?”“上小烧锅去吧。”妈妈把小弟弟用背孩子的背带兜在身后背了起来,蒙上雨布;我挽起裤腿,戴上一个大草帽;姐姐和奶奶打一把布伞,一家人手扯手走出房门。我们趟着水,向学校方向走去。围子附近的积水已经没过腿肚子;往北走,水逐渐变浅。到了学校附近,道路泥泞,没有积水。学校窗户里有人影在晃动,一定也是出来躲避洪水的。
小烧锅土改后,已经停业。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先来的人已经把炕烧热。奶奶和妈妈上了炕,和几个女人坐到一起;小弟弟已经睡着了。虽然多日不烧酒了,屋里仍然残存着酒糟的气味。父亲把我们安顿好了之后,又匆匆离开小烧锅,到村公所去了。
天黑以后,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灯泡,屋里亮了起来。大家议论白天观看龙卷风的情景,人们描述的比当时的景象更生动,更神秘。
半夜,雨下的更大了。北山里传来阵阵闷雷,风声大作,窗户咣咣当当响个不停。老曹家大小子他爹一边抽烟一边叨咕,“起风了,打雷了,这场雨兴许作到头了!”
后半夜,雨声小了。多数人都各自找个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睡着了。天没亮,一个人一惊一炸地坐了起来,“什么声音!听!”大人们都被他这声叫喊,醒了过来。“不对劲呀!这是什么声音?”“是火车吧?”“不是!”大人们跑出屋外,四下张望,有人说,“好像是老贺小山那边?”“是!”“真奇怪!这是什么声音呢?”人们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弄得心神不定。
早晨,天晴了。仍有一条条丝状白云,从东北向西南方向横亘在天上。
父亲来了。老曹家大小子他爹:“怎么样!街里的水退了没有?”父亲:“退了。没事了,都回家吧。”有人问:“奇怪!这水怎么退的这么快呀?”父亲:“铁路扬旗东边的路基冲开一个大口子,街里的水都泄到火车道南的稻壕里去了。”“昨天后半夜老贺小山那边是什么声音,那么大,那么奇怪?”“村里人也觉得奇怪,往塔头湖那边打电话没打通,兴许是电话线让水冲断了。”
回到家里,忙乎了一上午,总算是把屋里的水弄干了。
午饭后,赵福、孟宪刚几个同学来找我。赵福:“走!”“上哪去?”“听说老贺小山北面的山沟里山笑了,大水把塔头湖铁路桥冲坏了。去不去看看?”“去。”
我们顺着南街的大道直奔铁路。从西边开过来一辆轧道车,上面坐了两个铁路工人、两个民主联军军人,飞快地向塔头湖方向开去。我们紧随着它跑了几步,距离还是越拉越大,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扬旗东边被洪水冲开的缺口已经填满了装着泥土的草袋子。
绕过老贺小山,看见塔头湖桥两边都是军人和铁路工人在忙碌着,看热闹的老百姓被军队战士拦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桥的那边停了一个火车头,挂了几节车厢,一些人正在从车上卸木材和其他看不清的东西。
塔头湖铁路桥下并没有河流。所谓的塔头湖并不是湖,也不是水泡子。它是老贺小山东侧的一块地势低洼的大草甸子。大草甸子里长满了一墩墩塔头墩子。平时,夏季有些积水,春秋季节总是烟雾缭绕,常常有暗火在大草甸子燃烧。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禁区!大人们经常警告我们:不准去塔头湖玩!偶尔也会传出某家的大牲口陷进塔头湖里,被烧死的信息。这个地方是一个跪幻的险境。
孟宪刚惊讶的喊道,“快看!桥墩子怎么没有了?”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塔头湖桥的桥墩子没有了,那里变成了一个大水坑。“桥墩子呢?”我们的眼睛在铁道两侧搜索、踅摸一阵子,没有看到。“真奇怪?桥墩子还会没有了。”赵福忽然喊道,“看!在那呢!”他手指铁道南距塔头湖桥大约二、三百米的地方,在一片淤泥里斜躺着连根拔起的水泥桥墩子。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我的妈呀!”这时,我们把目光都集中到铁道南:有扭到一起的钢轨,有漂在淤泥上的枕木,……。这是我第一次感知水的威力。
回来,走到老贺小山西侧的一个道口,几个人在议论山洪冲坏塔头湖铁路桥的事情。我们好奇地凑了上去,想听个究竟。一个人说:“早晨,复兴屯的张半仙——张老道说,那个桥墩子是塔头湖地底下的黑鱼精给卷走的。”“别扯了!塔头湖里平时连水都没有,哪来的黑鱼精啊?再说了,大草甸子里动不动就着火,什么鱼也给你烧熟了!”“怎么叫鱼精呢!成精了,还怕烧啊?”“拉倒吧!”“那你说,恁么大的水泥桥墩子怎么会弄出那么远呢?”“哎呀,是不是昨天龙搅水那条龙拿龙尾巴给甩的?”“没听说龙能‘翻江倒海’吗,卷起一个桥墩子算啥!”“听说北边山里的一个山包都给劈开一半,水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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