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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二在大山里东躲西藏奔走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才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镇上。他打听了一下地名和大致方位,初步判断是岭南较边远的乡场。如果再沿着山路走下去,要不了两天就会跨出滨江市辖区了。
虽然有过在东莞闯荡和在贵州打拚的经历,但他对外界的了解毕竟不是很多,因此,独自漂泊,又时刻提心吊胆,便倍感疲劳。然而,亡命天涯,逃命是最重要的,比起逃命来,疲劳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所以,竟管有时他累得双腿打颤,困乏得上下眼皮像粘了胶水,咋使劲儿也难以睁开,但他还是不顾死活地坚持一路走下去。
他不能停息下来。街头巷尾的大小门面和公路两旁的水泥电线杆上张贴着的通缉令警示着他,一旦停息下来,他就有可能重新落入法网。在小女孩家窃得的草帽无意间帮了他的大忙,要是没有那顶草帽遮住剃光了发的头和瘦骨嶙峋的脸孔,说不定他早已暴露了。他把自己打扮成外出打工的民工,后来,又打扮成了十足的叫花子,其目的就是不想让旁人对他过分注目。当然,他离真正的叫花子也不是很远,仅一步之遥罢了。身无分文,不偷不抢,他能熬上几天?
傍晚时分,在一棵巍然粗壮的百年老黄桷树下,他歇息了下来。他目睹着稀疏的过往行人,希望能遇见一个面目慈善的老人,讨得几个散碎钱,好到街头小店里买点吃的充饥。他不会去找中年人,更不会去找年轻人,他知道这年头,中年人和年轻人的善心都被狗吃了,是不会轻易的施舍陌生人的。可是,过上过下的,除了中年人和年轻人,全是些许的放晚学回家的小孩子……他隐约的在心中升起了悲凉,他感叹自己的命运居然那么不济。想当初,腰缠万贯,要啥有啥,呼风唤雨,连“周百通”那样的地头蛇也乖乖的听自己使唤,那该是何等的风光呀!假如……他又一次想到了假如……假如不是为了雪儿,他和乌二抢了钱,从此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那么,此时他在干啥呢?或许是大老板,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正懒洋洋地斜躺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大把大把地数着钞票;或许是黑帮老大,在灯红酒绿的卡拉ok包房里,像若干黑帮老大那样,左手搂着一个妞,右手搂着一个妞,嘴里再叼着真正从俄罗斯进口的野牛角烟斗,漫不经心的吐着一个又一个圆圆的烟圈……呵呵,咋会想到“妞”呢?“妞”是什么东西?妈妈的,啥玩艺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入非非走火入魔了,于是,哑然失笑。他摆了摆头,暗自感叹,黑二呀黑二,雪儿对你那么好,不管有钱无钱,都不要去想别的女人,你已经是头顶生疮脚板心流脓——坏透顶了,千万别再坏上加坏哟!
太阳落山了,晚霞仿佛火焰,把天空映照得血一般殷红。山峦静静地伫立在云海之中,远远望去,黑崴崴的,就像高墙横在黑二的视野里……他站了起来,已经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他的肚子饿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所以,他务必得设法去找一点吃的。
他将草帽压低了,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孔。他向不远处的大路走去。
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然而,一个老头背了一大篓破烂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大路的尽头。瞧那模样,一定是个拾荒的。
拾荒的也好,只要能讨到一点钱或者讨到一碗饭吃,管他是做什么的都行!
他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
走到老头跟前,挡住老头的去路,他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爷!”
老头抬起头来,瞧他。
怎样的一张布满了苦难和写满了沧桑的脸啦。四目对峙的瞬间,黑二的心灵感到了无法言状的震颤。油黑瘦削的面孔,深陷呆滞的目光,再加上额头处蚯蚓般爬行的皱纹,使人一眼便能看出岁月在老人身上留下了累累的伤痕。要不是他走投无路,他真不会忍心去向这样的一位老人伸出手来讨要什么的!
“大爷!”黑二又唤了一声。
老人用枯瘦如柴的手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地叫。
“你是哑巴?不会讲话?”黑二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
黑二犹豫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老人开口。
看见他犹豫,反倒是老人主动拉住黑二的胳膊摇晃了起来。
黑二心里明白,老人是在问他有什么事。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他说:“大爷,你能管我吃顿饭吗,或者给点钱也行,我两天没吃饭了!”
老人张大嘴巴,伸出两根指头,疑惑地望着黑二。
黑二肯定地回答道:“是的,两天没吃饭了!”
老人上下打量黑二一番,然后用打满了老茧的双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索出几张纸币,清点一下,放到黑二的手中。他的目光注视着黑二,仿佛在问:“够吗?”
黑二见只有几元钱,摇了摇头。
于是,老人又将双手伸进了怀里,这一次他摸索出了3张5元的钞票。他把钱举在眼前爱怜地瞧了瞧,微笑着,依旧轻轻地放进黑二的手中。
黑二万分感动,攥紧钞票,赶紧双手捂住胸口,弯腰,深深地给老人鞠了一躬:“大爷,你的大恩大德我终身难忘,要是有出头的一天,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的恩情的……”
老人拍一拍黑二的肩膀,指一指大路,再指一指即将黑下来的天空,示意黑二快些赶路。
黑二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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