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残酷的是现实(1/2)
研讨会过后,易之便依照自己先前的许诺,和朱怀仁向着茶楼行去。
毕竟对方好歹也是个皇族,在学校里的那间茶楼,环境和气氛都很不错,但适合朋友相聚,却不适合招待这么一位大人物。虽则易之相信朱怀仁本身是不会在意这件事的,但人家在不在意是一件事,你给出怎样的态度是另外一回事。
还好这个世界对文化人足够优待,易之连续发表文章的稿费不至于去一次茶楼就没了。
他们所选择的茶楼,位于学校偏西方向的住宅区附近。因为历史原因,这一代的住户全都是豪门家族,少说也有个百年传承的,所以当两个人选择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易之随意往窗外一瞥,就看见绵延的建筑,朱门和长廊让人不由觉得时间倒流回到了数百年前,这才是真正传承了多年的大家族。
莫名让人想起了一句诗: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过很快,易之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冲着朱怀仁笑笑,开始东拉西扯着话题打发时间。
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消失了一天有余的岳激流,正在距离茶楼不远的朱门内。
或者准确地说,他跪在祠堂里,祖宗牌位之前,并且已经跪了一整夜了。
香炉中,青烟氤氲。在这青烟之后,一层一层的祖宗牌位自上而下排列。曾祖,高祖,天祖,烈祖……这是一个完整的家族传承,无数的牌位,象征着这个从数百年前一直延续至今的大家族的传承。每一个以老宋体书写的名字,都说明着家族的兴衰荣耀。
然而,这一个个名字给人带来的压力,也是出身于普通家庭的人无法想象的。
一直摆放到高处的排位,每一个都那么冰冷。肃穆郑重的字体,带着压抑的气氛,如层叠大山一般,给人带来压力。
跪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抬眼望着那一层一层的祖宗牌位,岳激流觉得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饶是他从小就习惯在祠堂跪着,这一次蒲团被下令撤去,只能直接跪在地上过了一夜的经历,依旧让他觉得不适。一层青色已经浮现在他眼底,疲惫的神色,却无法掩饰那双眼睛里坚定的情绪。他已经做了决定了。不会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跪多久,但是他知道,即使被这样对待,他依旧不后悔说出自己的抉择。
原本紧闭的祠堂大门被缓缓推开,新鲜的空气和一点光明伴随大门的打开而流入室内。
两个侍女抬着一把太师椅,安放到了祠堂一侧。拄着拐棍,身穿褐色交领右衽大袖衫的老者紧接着走了过来,往那椅子上一坐,一抬手,就有侍女送上了茶水。
老者面上尽是皱褶,拉着一张面孔,说不上慈祥。一双眼睛却不似一个老人,锐利尖刻。此时,他正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跪在那里,头也不偏的岳激流。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退之,你,想清楚了吗?”苍老的声音,似是轻描淡写,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权威。
退之,这是岳激流的表字。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岳激流竟然是有字号的。如外界的人对岳激流的认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岳激流是个标准的激进派,对传统的东西应当不屑一顾,自然也不会有字号才对。然而,他的确有,只是会如此称呼他的,只有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就是此时坐在太师椅上,抚养他长大的祖父。
岳激流急不可见地抿了抿唇。他太习惯了祖父的权威,往日,不论祖父说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反驳抵抗。但是这一次,他已经做了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他不愿意再度听从祖父的话——他已经廿四了,难道还不能自己对自己负责,自己做主吗?
见岳激流如此,老人也不急。浅浅啜饮一口茶,盯着岳激流身上那西装半天之后,方才再度开口:“退之,你应该相信祖父这么多年对你的期盼。你是我岳家这一代男丁中最有天分的人,整个家族都盼着你光宗耀祖。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也不想。”低声说了四个字,岳激流死死盯着地面。
“你既然不想,就应该听祖父的话。”老人端着茶盏的手伸出,立刻有人接过茶杯捧好。
老人接着说:“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一身,成何体统?我炎黄贵胄,怎么能穿成那些茹毛饮血的夷人的衣裳?不过放你在外面几年,你这性子,还被带野了。”一边说,他的眼神里泄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没有茹毛饮血。”岳激流依旧低声地说。
“嗯?说清楚点,祖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老人抬抬眉,这样说。
岳激流却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习惯了岳激流这样的态度,老人不以为忤,照着自己之前想的那些,继续教训着孙子:“你要去研究文学,不做官,我不拦你。你不想呆在家里,非要出去,我也没有管你。但是,退之,别忘了你是岳家人,该做的事情和不该做的事情,你要分清楚。之前我也没多想,结果现在才知道,你居然跑去当了什么激进派。你还是早改了好,当个保守派多好啊?那位赵静章赵美华是吧?人家可是保守派的大师,我听说你和他关系还不错?要改换门墙应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祖父?”老人说的话实在让岳激流难以接受,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老人。
“你也知道的,我难得从庄子里到祖宅这里一趟,既然来了,我就要把你弄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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