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少不宜(1/2)
是王序要她逃。
青碧拿着包裹进了屋,对着那包裹发呆,良久,笑了出来。
月光淡淡的,打在青碧的脸上像清晨的白霜,“风光正好啊,八月天;破云见雾哟,正采莲。莲花朵朵乱人眼,湖边君子诶,羞相见……”
采莲曲头一次在夜里被人唱了出来,青碧一转三折,硬是把这娇羞婉转的歌儿唱出了寂寥意味。
“你不用担心,过了明天,我就自由了。”青碧在月下大声说道,声音因着四周的静寂而越显辽远。
“谢谢你。”却是小得没有人能听得见的声音。
第二日青碧被塞进花轿,王序一路远远的跟着,只看到轿子进了胡府的偏门,又折回那竹屋去呆了一整天。
上轿的时候,青碧在喜帕被风吹乱的片刻,看见荷塘边上,隐约有个公子,青衣寥落,笑容落拓。
三愿此生不相见呢!
一年后,她却比不得王序,有勇气和度量看他穿着大红喜袍,把一个女子迎进家门。
青碧连夜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小船儿上,打算沿沟通这荷塘的离水一路南下。天刚亮不久,长撸微摇,船随水动。
刚出塘便听见了喜庆的乐声,锣鼓震天响,生生吵醒一个本该静谧的村庄。青碧停了手上的动作,握着船橹,远处的路上隐约有三十来人的长队吹吹打打而来。
其中一人身骑着高头大马,红衣红纱,正是王序。
青碧眼眶一热,急急搅动水波,船儿转了个方向,扎进藕花深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委实有些伤感,沈凌问我:“你猜他二人后来是怎样成亲的?”
“这个嘛……”我眨巴着眼睛,很是严肃的想了一阵:“总不会是王序后来为了青碧抛家弃子吧?”
“我看不会。”沈凌说,“一个男人,成了亲便担了责任,男人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责任。”
我看着沈凌:“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沈凌却笑:“这世上的大多男子,并不是以情爱为生的。”
沈凌这么说叫我想起孟泽。
孟泽是我认识的神仙当中最像神仙的一个。哪怕是我在沉疴崖底初初见到他时,脏了他玄青衣衫的血污都没能掩去他的卓然风华。
我下到沉疴崖底下,是因为爹爹虽是武将,却最爱兰草的空灵。而有人说,沉疴崖由仙人所化,灵气充足,崖底定有不少好兰。
于是趁着爹爹又一次出征,我骗过家里人便带着阿樱去了沉疴崖。
沉疴崖底山岚缭绕,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清虚实。我听到阿樱吞口水的声音:“小姐,我们真的要下去?”
我坚定地点头:“当然!”说罢,打开包袱拿出了里头的绳子挂钩等等物品。
“小姐,阿樱可是听说,从来没有人去过崖底呢!”阿樱扯扯我的袖子:“小姐,咱们还是回府去吧。一会儿公子找不着你,会担心的。”
我看出阿樱的害怕,也不拆穿:“我每日在外面晃惯了,哥哥不会那么快就起疑的。你在这上面等我,若是三个时辰后我还没上来,你就回府去找哥哥带人来接我。”
“阿樱不敢放小姐一个人身涉险境!”阿樱说道。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以防万一。你想,若是我们两个都下去了,遇到危险,没有人给家里报信怎么成?”
总之,到最后我一个人顺利地到了崖底。
崖底有一方深潭,潭面上水雾升腾,视线都模糊。我把手放到水中,打了个哆嗦便快速地缩回了手,那潭水,彻骨的寒。
也不晓得沿着潭边走了多久,还没有走回刚下到崖底的那个地方,也没有见到一株兰草的踪影。
倒是潭水在某处略略延伸了进去,微微向外倾泻。且倾泻的地方又开了一个口,透着亮光。而我在那亮光里,看见兰草摇曳的身影。
我走过去,脚下一滑竟差点儿跌进了那水里。于是打起万分的小心,一步步行去。扒着石壁,一个转身,我堪堪愣在那里,半分也不敢动。
又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室里十丈幽兰静开,空气中氤氲着淡雅的香,就像是,躺在这兰草当中的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玄青衣衫染着血迹,如绸青丝微有散乱,却叫人生不出半点不恭之意。
我就那样静静地扒在石壁上看他,良久,想起他身上的血迹,又跑进去蹲在他身旁。
他身上伤口不多,只是右肩像被猛兽袭击了。我想起先前找兰草时有看见过几味止血消痛的草药,于是跑出去把它们挖了来捣碎了,往那人肩上敷去。
我敷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直到那人如昆山玉碎的声音进了耳朵,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醒了。
“你在给我上药?”那人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质询的意思。
我愣愣回过头,那人还是躺着,眼睛却已经睁开。他清雅疏冷的目光,流转如月华如兰香。
“嗯。”我小心翼翼的地答。
那便是我和孟泽的初见。彼时水雾如花,兰香如蝶,一切都飘飘渺渺,像极了玉华殿边荒羽岛上氤氲的半生浮凉。
“长安你记住了,于仙人而言,天大地大大不过六界众生。”流破山上孟泽第一次将修仙的心法交给我时,对我如是说。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清晰起来,我抬头看去,小道上骏马扬起飞尘,马背上端坐的人红衣红纱,在看见河面上的小船后跳下马背,直接往河里奔了去。
“总还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的。”我笑道。
沈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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