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毒蛇(1/2)
晚宴时分,温宛娘坐在姑姑杜温氏的旁边,面庞如满月般饱满,眉眼弯弯带着微笑,坐姿娴雅端庄,一副大家闺秀之态。
而温家的其他人就差了好些了,温卢氏自进了宴客厅后,那双眼睛已是将厅中各色物件都扫了个遍,心里头飞快地估计了价值,这金碧辉煌的屋子,琳琅满目的古玩器物,这僮仆如云,一呼百诺的风光气派,可是温家二十年前最盛时也赶不上的!
再看自己闺女,怎么看怎么好,简直是天生的当侯爷夫人的命啊。
等闺女嫁到了侯府,这小姑子又是个二傻子,随便哄哄就能把一府大权拿到手,那时我闺女还不是想怎么贴补娘家就怎么来?
这金杯玉壶玛瑙盘,摆在锦缎铺就的长桌上就是看着富贵气派,日后自己家里的饭厅,定也要这般的摆设,毕竟是侯府外家么,也不能寒酸了不是?
那温舅爷和温玉郎的作派也跟温卢氏差不多少,只温舅爷略装些,眼珠虽然转得快,面上却是平平淡淡的,显出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
温家人的表现,杜温氏却是没多想,只招呼着娘家人坐好,见儿子还不来,便又要命人去催。
只听厅外头候着的婆子清亮地报了声侯爷到,温家人立时紧张起来,本已经坐下又都站了起来,朝厅门口望过去。
温舅爷本想着自己是长辈,还要坐着托个大,却被温卢氏暗地一掐,痛得从楠木太师椅上弹了起来,还好忍住了没叫起声。
但见两旁丫环打起珠帘,一位青年宽袍大袖,昂首挺胸。龙行虎步,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这男子一身乌鸦鸦的黑衣,头上只用了支檀香木簪绾发,眉眼俊美无伦,面上的肌肤白如冰雪,下颌微抬,薄唇紧闭,神色间极为冷漠,仿佛他不是来赴家宴而是赴敌国的鸿门宴一般。那周身的寒意,倒令原本热络的气氛凭空肃冷了不少。
温宛娘的目光一直粘对方身上舍不得移开,从前只听说过这位侯爷表哥是人中之凤。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俊美,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女人,都没一个能跟表哥相比的啊!
杜温氏见儿子终于露面,心里松了口气,忙笑着介绍道。“鸿儿可算来了。来,快见过你舅舅舅娘,还有表哥表妹。”
杜鸿的目光扫及温家众人,眉头淡淡地蹙了下,仿佛见到了一群肮脏的苍蝇老鼠般,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温老爷,温太太,温公子。温小姐。”
用平淡之极的语调念出了这几个字后,杜鸿面无表情地走到上首,一撩袍子,大喇喇坐到了主位上。
被称呼过的四人都有些讪讪的,温宛娘无限哀怨地这是在表明态度呢。
都怪他们,当年事做得太绝了。
怎么就不明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
“鸿儿你怎么不叫舅舅舅娘?”
杜温氏笑脸微沉,责备着自己的儿子,不过她这一辈子都是禀承着淑女风范,说话细声细气,就算是责备,也是和风细语。
杜鸿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细脚金杯,目光专注,像是在检查奴仆们擦试的细致程度。
漫不经心地答了句,“没叫过,不惯。”
温宛娘微微低下头,斜着眼瞥了自己娘一眼,这种尴尬时刻,正是该她开口。
温卢氏接收到了女儿的眼色,眼睛一转,呵呵干笑几声,大度地劝道,“妹妹莫要怪着孩子了,也是这些年来往的少,本是嫡嫡亲的亲戚这都生分了。”
说着便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煽情道,“都怪着前些年我们不在京里,不能时常过来看妹妹和外甥…其实你哥哥那个笨嘴老实的是嘴上不会说,心里可惦着妹妹呢…”
被说到的温大舅老脸微热,略把头低了低,不过想到自己心里惦没惦,旁人也不知道,这才又抬了起来。
温卢氏满怀深情慈爱地望了眼黑衣侯爷,被冻了下仍强笑道,“不拘侯爷怎么称呼,这血脉亲情总是断不了的…”
四面垂手侍候的丫环婆子,也有二三十个了,听了这舅太太的一番话,俱在心中暗笑。
好一张油嘴啊,死癞蛤蟆能说成是活青蛙!
明明是温家见杜温氏在侯府里失势,且侯府也日渐破落,这才不相往来的,当年小侯爷派人求助被赶了出来是满府都知道的,而温家全家搬到南方去也不过是六年前的事,这温卢氏倒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这温家,只在前年见侯府起来了,才派了人送信送点不值钱的礼什么的,都被侯爷直接打发了,连杜温氏的面都见不着,侯爷明摆着就是不认这门亲了。
温家如今还巴巴地举家上门来打秋风,真是走了狗屎运,赶上了侯爷不在家的好时候!
杜温氏想了想,点头道,“嫂子说的是。”
杜温氏的性子属于极易被说服的,听了温卢氏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再硬要儿子喊舅舅舅娘什么的,面上又恢复了招牌般的和气温婉的笑容。
温卢氏呵呵陪笑着,心里鄙薄不已。
这个没用的小姑子,原先管不住丈夫,现下又管不住儿子!
我说那些话是让你不要当着我们面训儿子,免得让侯爷对我们反感,不是就打算永远这样得不着一个长辈的称呼啊…
杜温氏热情地招呼大家就座,又拉着杜宛娘坐在自己身边,杜宛娘娇羞地谦让一番,这才在姑姑身边,心中小鹿乱撞。
哎呀,表哥拿着金杯的样子也那般俊美无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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