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释然(1/2)
不出月子?下地干活?文照溪心里猛地一沉,很不是滋味。她忽然就回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同学无意中向她诉说的事情。同学说,她的奶奶没了,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哭不出来。
当时文照溪是怎么反应的?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回到家里和母亲说起时,母亲的话让她的心里很难受。
母亲说:“还说别人干啥?你的奶奶不也是那样儿吗?那时有你时,还没出月子咧,你奶奶就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在我身旁蹦跶。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月子没坐完就下地干活了。就那还不中哩,还天天找事儿……”
……
“好,辞修大,我知道了。”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刚刚吵那么厉害,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文照溪觉得很反常,她抬起头看向母亲:只见黑白的世界中,母亲坐在那里无声的哭泣,泪水不时地滴落在文照溪裹身的小布单上。
文照溪心里一阵阵的发酸。长大后她对母亲很不谅解。因为母亲亲自照顾着弟弟和姐姐,而文照溪却是跟着奶奶的,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童年实在是称不上美好,所以她从心底里对母亲多了些微埋怨:既然不愿意要,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她生下来?就算是生下来是身不由己,可是,不是还能送人的吗?再不行卖了也是可以的……
母亲也曾经说过,在姐姐和她之间其实还有一个女儿,可惜没落成,母亲说,能要怎么会不要你们?哪个都舍不得。
舍不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当时的文照溪很不以为然,认为母亲只是心里一时冲动,嘴上说说而已,就像是人看到一本悲情的心流泪,可也只是仅此而已,过后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可现在,看到母亲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文照溪所有埋怨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谁的日子都不是容易的……
“你咋又哭上了?娘她就那样儿,嘴上说说而已,你和她计较干啥?”父亲进来看到了这一切,劝说母亲。
母亲依然不说话,又顺手帮文照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父亲等了一会儿,不见母亲说话,又凑到母亲身边低声说道:“孝儿,可能只是一时被风迷了眼吧。你看她确实没有哭一声,昭儿每次不舒服,哪怕一丁点儿,都闹得震天响。要不我们再等等看,若是晚会儿还不行,就让小杨大给看看。行吧。”
母亲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刚听咱辞修大说了,”父亲停了一会儿,又低声说道,“知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母亲不说话,一个劲儿地掉泪儿。
“你看你看,”父亲急急地说道,“你又是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娘她毕竟是娘,她说啥你听过就算了,哪儿能不出月子就下地干活的,赌气也不能这样赌气啊,落下了铲儿不是你自己受罪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母亲低泣道,“还没有半月呢,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的到处挑刺儿……”
“你不理她不就中了。”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不理她?”母亲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心伤,“你说说我哪次接过她的话?哪次顶撞过她?啥不都是她说啥就是啥?就这还不中……”
母亲泣不成声。文照溪的眼睛再一次地模糊了。
“好了好了……”父亲亦低声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她身为长辈,你是晚辈哩……”
“我知道。”母亲哭着打断了父亲的话语,“从我进你们家门那一天开始,她就横看不我顺竖看我不顺的……”
“你看你说的啥话!”父亲的声音嗖地一变,听着像是生气了,“过日子还能没有个磕绊?!”
母亲只是哭,不再说话。父亲也坐在那里不说话。
文照溪做为一个被忽视的旁观者,心里无疑是偏向母亲的。可是她小的连自己都顾不了,更别提去帮助母亲了。也或许这些情形这些话语在当时的她来说是什么都不懂的,这些画面甚至没有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是这些日积月累的事情,却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她不记得所有的一切,却独独对婚姻避如蛇蝎。
每次别人劝说,介绍,相亲等等,她一次次的劝说自己:结吧,再下去就老了,可一次又一次的感到了恐惧排斥……
“长(c)啊,”爷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听说夕不得劲儿了,咋的了?这会儿咋样儿了?”
“爹,没事。”父亲起身出去了。
“孝咋了?”爷爷的声音模糊的传来。
“没事,就是一直流泪。”父亲回答道。
“眼里进东西了?”爷爷说道,“她闹人不闹人?看看是不是哪儿咋了?”
“哪儿能咋?”奶奶的声音插了进来,“孝儿哪儿个不哭?这连吭都没吭一声哩,她娘纯属没事找事!”
“你别嚷了。”爷爷训斥奶奶道,“夕本身生下来就弱,再不注意点……”
“弱啥弱?”奶奶不服地接道,“落下有八斤多哩。”
“那都是虚的。”爷爷说道,“当时医生还嘱咐了。”
“嘱咐啥?”奶奶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不屑,“没听说过八斤多还叫弱的。弱也是她娘……”奶奶下面的声音轻听不到了。
记忆中,奶奶很是霸道,并且有点不讲理的,没想到却也是避让爷爷的。
“乱说啥咧。”爷爷斥道,“夕她落地弱还不是你天天折腾那啥的转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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