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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伯烽心道,长辈们这次的眼光倒精准,一眼就给长房长孙,挑了个能耐的媳妇。
这个太太,也实在让他觉得惊奇。
从前只觉得安静,不出挑,看来还是小看她了。
张槐还在一个劲说:夫人如何好计谋,让他仅凭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一份旧电报,往正房对面的倒座一坐,立马就把所有人挡住了。
甚至连亲家老爷约总长打桥牌,都叫夫人驳了。
如今谁都以为,总长因夫人身体抱恙,陪了整整一夜的事,
都道总长痴情。
段伯烽道:“这是谁在瞎说?”
张槐站得笔直,一脸无辜:“大家都这么说。卑职不敢乱传。”
段伯烽摆摆手,心情还算不错,并不介意这点玩笑。
这时候他想起张槐说,有一位贺姓人士拜访夫人,便对张槐说:“待会儿你亲自去接夫人,就说我醒了。”
此外还要查明贺姓人士的底细,不用他说,张槐都会查清楚。
……
日昌号从闫家祖上传下来,已经不知道传了几代人。不走运的是,到了凤笙这儿,恰恰赶上时代的新旧交替,世道又不稳,从前的繁华便一去不复返了。
但也只是比起过去。跟如今本国的许多其他商号相比,日昌号算得上顶挣钱的。何况闫家积富数百年,只怕家里的一桌一椅,都是古物,富贵不可估计。这话虽然夸张,也足见闫家底蕴丰厚。
凤笙被俞程文请到日昌号后院客厅,听说上海来的调查人员到了,有些惊喜:“什么时候到的?我竟不知道。”
俞程文说:是昨天下午,已经来总号看过,约了今天上午见面。
到了中午,一辆福特牌汽车停在了日昌号总号门口。
从车里下来了个,穿棕色夹克,手肘那儿打着格子补丁,下面穿着同色马裤马靴,戴一副墨晶眼镜的时髦青年,一时都引来了街上人的围观。
青年不以为意,反而恶作剧地,向人群中的年轻女子,抛了个热情洋溢的飞吻。这么大胆的做派,让看新鲜的人群,轰的一下散成了鸟兽状。
都道想不到遇上了臭流氓!
不要脸!
更有年轻女子脸红到了胸口。
青年进了日昌号大楼。
他被直接迎去了后院的前厅。
凤笙当时正在跟俞程文说话,说到好笑的事,笑得整张脸红扑扑的,那笑容像这个季节,开得正盛的一朵水灵灵的木芙蓉,明艳艳的柔和,让人眼睛都亮了。
贺容清墨晶眼镜下的目光,闪动了一瞬。
他摘了眼镜,跟俞程文握手:“又见面了俞先生。”
凤笙便知道,这人就是上海德意志银行,派来跟他们商谈贷款的调查人。
俞程文把贺容清让到主人位,他只知道贺容清是德意志银行的大班,类似于他在日昌号任大掌柜,并不知道贺容清家里是什么底细。当然德意志银行的规模,并非他们日昌号可以相比。
贺容清很谦让,直道“俞先生太客气”。
俞程文跟他介绍凤笙。
贺容清向凤笙友好地点点头,道了你好,说明了来意:“……我的高祖父,曾经在日昌号当过掌柜,积累了一些资本,后来跟船队,辗转飘扬过海,最后在英国剑桥定居,凭从前的经验,做出了一点事业。这次回来,正好听说,日昌号预备跟我们银行谈一笔贷款,我就毛遂自荐了。”
听说还有这样的巧合,俞程文惊喜极了,料不到日昌号会有这么一场福缘,不由得看向凤笙,见侄女也是笑容满面,便觉得这位贺姓青年,当真是日昌号的福星。
贺容清又说回正事,别的好说,只有资产审核一项,除了要查账,还要抽调库房盘点存银,这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
好在日昌号不像兴业行,大部分分号,都集中在沅城周围,最远的地方,坐一天汽车就能到。
俞程文对日昌号的资产一清二楚,自信并没有问题,便建议凤笙:“容清世侄远道而来,他难得回沅城家乡,不好让他住外面的旅店。”
凤笙道:“我让蒋管家把家里的客房收拾出来。”
问了问贺容清,听说他还带了三名同事随行,心中有数,也一并邀请其他人同去闫家住,贺容清笑得很大方地点点头。
俞程文是文人个性,爱静,却反而喜欢年轻人朝气蓬勃。见贺容清人品样貌各方面都好,行事大方,又不失本性,开朗活泼,一时,连招他为婿的心思都有了。
三个人聊着天,外头负责待客的小子小跑进来,道:“小姐,姑爷派人来接您啦。车已经停在了咱们商行门口,还是位军爷开的车呢。”
贺容清心中愕然。
他只知道闫家小姐,刚接手商行不久,年纪不大,料不到,竟已经嫁人了。
俞程礼倒很乐意见到,侄女跟侄女婿相处融洽,朝凤笙挥挥手:“那你快去,别让那位张副官干等。”
凤笙起身跟贺容清告辞。
贺容清笑道:“正好,我也开了汽车过来。世叔跟凤笙小姐,不妨坐我的车。实在是我不认得路,怕走岔了。”
俞程文觉得这样也好。
让贺容清现在就去富盛旅店,接他的同事,省得他开着车,还要问双桂巷怎么走。
商行大门口,除了张副官,还有两个大头兵,背着长枪,守在小汽车两边。
待凤笙从日昌号大楼里出来,张槐带头,三个人齐刷刷地冲凤笙抬手行礼。
张槐亲自打开后座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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