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辩(1/2)

日本马关，引接寺。【网首发】

门庭冷落多时的中国使团驻地罕有地迎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日本外相陆奥宗光。

全权大臣罗丰禄却丝毫不觉意外，他口袋中揣着国内刚刚发至的电文，内心冷笑一声，整整衣襟，堆上礼节式的微笑迎出门外。

“近来公务繁忙，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罗丰禄暗地里冷哼了一声，口中却道：“陆奥外相言重了，比之樵野、筱春二位大人，本大臣已是甚感荣幸。”

樵野乃户部侍郎张荫恒的表字，筱春则是湖南巡抚邵友濂的表字，二位乃是清廷于本年一月所派赴日本的全权大臣，然日方正猛攻威海，意欲全歼北洋水师，是以气焰嚣张，将二人驱逐。

罗丰禄此言暗讽之意陆奥如何不知，但他毕竟担任外相多年，城府自是极深，是以假作不明，却道：“昔日李中堂有言我东亚两国，同文同种，最为邻近，今暂时相争，总以永好为事。试观欧洲各国，练兵虽强，不轻起衅，我中、日既在同洲，亦当效法欧洲。如我两国使臣彼此深知此意，应力维亚洲大局，永结和好，庶我亚洲黄种之民，不为欧洲白种之民所侵蚀。这些时日思之，深以为然。”

陆奥宗光言罢，却不闻罗丰禄应和，只好主动问道：“不知罗大人作何感想？”

哪知罗丰禄只是一句“陆奥先生所言甚是”便没了下文。

见罗丰禄仍是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陆奥宗光只好岔开话题：“不知李中堂伤势若何，可否再行赴日商谈议和大计？”

罗丰禄道：“不劳陆奥大人挂心，我大清民风淳朴，料无贵国之歹人，李中堂尽可安心养伤，至于赴日却是不必了，陆奥大人应知晓，现下本大臣身为全权大臣，自可与贵国商谈。”

陆奥总光不去理会罗丰禄话中暗讽，当下道：“倒是在下疏忽了，和谈大事，李中堂毕竟年事已高，还需罗大人担当。”

哪知罗丰禄只是微微一笑道：“倘若贵国拿出足够诚意，本大臣自然可担当，但若是一味苛求，本大臣实难擅专。”

激将、高帽均无效，陆奥宗光不禁收起了小觑之心此人尽自不及李鸿章之宽宏博论，却也言辞犀利另有城府。他自怀中取出日方最新和约底稿，道：“还请罗大人阅后再议。”

一、中国认明朝鲜国确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

二、中国台湾全岛及澎湖列岛永远让与日本国，租借旅顺港；

三、中国赔偿日本军费库平银一万万两；

四、开放重庆、沙市、苏州、杭州为通商口岸；

五、双方交换战俘，清国俘获日军及逮捕日方间谍需立即释放。

“何处可见贵方之诚？”罗丰禄览罢却是不动声色。

“割地不过一处，赔款不过万万。比之先前已颇为让步。”陆奥宗光显然早已有备。

“然则以本大臣之见，此约依旧过苛，若不签此约稿，贵方又当如何？”

陆奥宗光闻言假作冷笑状，道：“清日开战以来，贵国海军尽没，陆军屡败，辽东、山东、台湾诸地皆丧师失地，且我日方尚有十万后备之军，和谈破裂，势必开赴一线，若果席卷京师之地，这城下之盟便非此约了。”

罗丰禄眼帘也不抬一下，道：“素闻陆奥外相言辞谦和，今日何故出此恫吓之言？似不免有色厉内荏之嫌。”

陆奥宗光一怔，中国使臣自始至终皆坦然自若，然言语中却是锦里藏针，处处暗含机锋。且已然洞悉自己之内心，再行商谈，实难占得上风，便已萌去意，道：“还请罗大人将此约稿电告贵国，敝人先行告辞。”

北京，紫禁城，军机处。

“倭人兵败，尚提此约，若然得胜，更不知嚣张几何？”若非顾及天子风范，光绪帝便欲拍案而起。

“还请皇上息怒。”翁同虽是出言相劝，然接下来之言却颇有火上浇油之意：“割地赔款，将尽失民心，此为存亡所关。”

刚毅虽与翁同不睦，然素来一力主战，便也道：“王师新胜，正当一鼓作气，当可撤使再战。”

“和战重大，二者皆有弊，不可一味求战。”却是主和的孙毓汶终于按捺不住。

群情激愤之下，忽传异音，满殿目光齐刷刷瞟向了孙毓汶。

孙毓汶显早已熟虑，续道：“山海关之战虽胜，然终究仅为一隅，海军尽覆，陆军疲弱，其余战场难有一胜，再战殊无把握。”

“山海关大捷，足见我军甚利，以国师爷新编之军，加之聂士成等部，当可一战。”翁同出言相驳。

“叔平大人如今管着户部，却不知户部尚有库银几何？饷银无着，终归难战。”

此言却是至理。须知用兵两年，已耗饷银数千万两，大清虽号称岁入九千万两库平银，然大致收支相抵，财力实难支撑！

翁同一滞，但随即道：“用兵二载，不过耗银数千万两，较之倭人所索赔款却尚不及半，且我大清虽富有四海，然此等巨款却一时难筹，唯有向西方银行借款，彼势必以重息加我，花费更巨，且旷日持久，于我大清之国力颇有影响。”

这账是算得清了，然孙毓汶却道：“非为赔此巨款，老臣之意乃乘大胜之际迫敌削减此要价，不失为可行之策。”

一众军机众说纷纭，光绪帝已是老大不耐烦，然和战之事毕竟非一时可决，便命速将日方底稿转呈国师爷。

鹏之决断再度出乎所有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