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刚柔(1/2)

直隶官道之上，百余骑手簇拥着一辆马车迤逦而行，前方，保定府北门已依稀在望。（..网首发）

奕自马车中探出头来，手搭凉棚望了一望，随即便将身缩回。

车厢内铺陈锦绣，看似甚是松软，加之驭手技艺颇佳，是以行中尚称平稳，然奕却眉心深锁，其一颗心兀自惴惴不安，只因临行前太后之语犹在耳边！

“三国之劝委实难拒。盖因倭人意欲退出辽东，皆三国之威也，更兼国师与德已立约盟，是以如何罢战，还须国师裁处。”

“将此奏折一并交于国师，告知其勿以此为念，本宫自不会听信谗言。”

奕看看手边的奏折，尽管已然将弹劾人之名姓挖去，然弹劾国师之三大罪名依旧触目惊心！

“《史记》是何意？”

约略听完谭嗣同之转述，梁启超看看康有为，后者以手抚额，若在沉思。

“以国师爷求才若渴之心，便有一技之长，亦当用之，更何况二公大才。”

梁启超目光闪动，又道：“且二公所言富强之法皆与国师爷所行之新政相合，虽有急进之嫌，然国师爷当非为此着恼。除非是国师爷对矿业相抵并鬻地筹款之法极不赞同。”

梁启超此言实则康有为与谭嗣同早已想到，然细思之，此法仍为当前筹款之良策（自是维新诸人之想法）。若说国师爷为此着恼，实在不明所以。

谭嗣同起身径至书架，取下一本《史记》道：“既是国师爷有言，此书大有益处，当有解惑之法，诸公不妨一同参详。”

康有为点头称是，梁启超却不答话，径自出神。

过得多时，就在康有为已有不耐之意时，忽闻梁启超与谭嗣齐声大呼：“当是此节。”

保定府，鹏之居所。

奕小心地转述太后之言，目光却斜射于地，浑然不似奉旨问话。

鹏接过奏折，粗粗一阅，笑道：“当真好大的罪过。”随手便将奏折转与孙家鼐与周馥。

“擅立宗盟！拥兵自重！尽改祖宗之制！”

饶是孙家鼐与周馥久居宦海，更兼熟读经书，养气功夫常人难及，然还是齐齐脸上变色此三大罪名单论一条便可定斩罪，三条齐至，那当真是斩罪变凌迟，一人牵满门！

“太后将此折交于国师爷，更是声言‘勿以此为念’，虽是皇恩浩荡，然……”孙家鼐忽然闭口不言，但在场之人皆是精明至极，自是明白其话中深意。

“国师爷，”周馥也开了言：“虽是太后有此言，然不妨写一辩奏折子，便劳烦庆亲王亲呈太后，更能消弭朝廷之疑虑。”

鹏一笑，道：“现下乃战时，与德立盟，是为利器；拥兵自重，乃为强军；至于尽改祖制，却系欲富强之道，以太后之圣明，更是早明此理。”

周馥道：“虽则太后圣明，然朝中好事者众，以此辩奏之折，亦能塞住悠悠之口。”

鹏却依旧不以为意，道：“现下之要却非是此，而是战和大事。”

鹏神色如常，奕却把心放了下来本来太后虽无奉旨问话之言，然实则却是如此之实。一边是权倾天下之太后，一面又是风头正劲之国师！奕委实不愿加在其中，是以一直心中忐忑，现下见鹏似乎毫不在意，便心中一宽，开言道：“以太后之圣明，必能解国师爷之苦衷，待本王返京后，必当在太后面前尽力分说。”

鹏道：“多谢庆亲王好意，然此折实则事小，仅为太后敲山之用。”

此言一出，奕、孙家鼐并周馥三人皆未答言，以三人之识见，当亦明此理，然则却不似鹏这般出言无忌，是以一时寂然。

还是鹏又道：“太后有言，三国之劝，委实难拒。更欲让本国师裁处如何罢战，便是早已然下定和谈之心。”

鹏再看看奕，接着道：“然法、俄之调停，却为割地赔款之压，本国师自是难容，此番还是先前之言割地赔款断无可行之理！”

“国师爷，”孙家鼐不安地道：“虽是如此，然只怕太后所虑若果一味强硬，法、俄与日联手，却也难当。”

鹏冷笑道：“法、俄虽有盟约，然若说与日联手，却是不能。各安算计之心，离间不难也。”

“国师爷，”见鹏有几分动气，周馥出言劝道：“外敌当前，还须一致。”

听闻这自己的常言，鹏瞬间冷静了下了，他看看一脸焦虑的孙家鼐和周馥，又看看坐立不安的奕，忽然一笑，道：“却是本国师失态了，还望三位海涵。”

孙家鼐暗舒一口气，道：“眼下国师爷治下，各业渐隆，然毕竟积淀不厚，若果再过数年，当可大成。到时遑论日本，便是英、俄等列强，亦可一争高下。昔日……昔日……”他本想说昔日淮阴侯韩信，忍一时之辱，终成大业，然想到毕竟韩信身遭横死，以此相劝国师，是以不吉。又想说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吞吴，然毕竟鹏非帝王，加之奕在场，此言亦有不当之处，是以一时大名鼎鼎之孙尚书也卡了壳。

见鹏展露笑颜，周馥也是心中一宽，他与奕并孙家鼐不同，父子皆在鹏麾下，且又系李鸿章荐的人，虽是朝廷官员，亦把此身做鹏之幕僚，是以说话更直，道：“昔日老子教孔圣道‘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

鹏亦笑道：“本国师更闻，老子之齿以坚硬尽没，独舌以柔软长存……”说到此，其余三人皆开颜，室内气氛登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