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1/2)
过完了十五,年也就过完了。挂着的彩灯被取了下来,只有福字和春联还留在门上。也许是经了雨雪风霜,这红字看起来也没有一开始那样鲜亮了。
喧闹的一切重新沉淀下来,正月十五那一场风波渐的平息,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轨道上来,平静的,从容的,一成不变的。
朱慕贤是幸运的,虽然在大冬天跳下水救人,可是过后居然声咳嗽都没有,也没有头疼脑热,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他救上来的那个孩子,第二天也找到了父母。父子俩一起出门去观灯,丈夫被抬回来时断了条腿,儿子找不到了,这一宿的功夫,足够一个女人哭到泪干。可是等到第二天有人找上门来,说孩子被救了,现在安然无恙,那个狂喜的年轻少妇跪下来叩头不止,额头都磕肿磕破了。朱慕贤的名声虽然被遭踏了一回,可是他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又给洗刷回来了。别人提到他的时候,第一印象不再是他被女子当街纠缠,而是他在起火大乱的时候还能跳下河水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孩童。
一下子从fēng_liú纨绔变成了道德楷模,朱慕贤非常不适应。
他只是在想,他给杨重光的信,已经寄出去了,算着日子,信差不多该到安州了。杨重光收到信了吗?应该是收到了。
信已经寄出,朱慕贤反而变得坦然了。
又林有句话对他触动很深,在这件事情上,他无权替杨重光做决定。
他等着杨重光的回音,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一定都很艰难。
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朱慕贤都理解并支持他。
越临近考试,朱慕贤的心态倒更放松闲适了。可是朱家其他人可不轻松,个个如临大敌,说话不敢大声。怕吵着少爷的思路,饭菜如何安排更是把厨子给为难得不轻。一怕少爷吃着不合口不喜欢,又怕有什么搭配不当的误了少爷的考试。. 伺候的人也是战战兢兢的,唯恐不尽心尽力。搞得吃不香,睡不实。连一墙之隔的李家和周家也都十分当心,不会这时候弄出什么过大的动静来。
又林觉得,这些人的紧张程度和后世的高考综合症差不多。不过想一想这时候考试的难度,那可比后世的高考要残酷多了,有的人读了一辈子书,可是却连这头一关都过不去。有人年过七十,都只是个童生。
县考、初考、院考一路下来,已经到了四月里头。朱慕贤考完最后一场试回来,便倒头呼呼大睡。朱老太太十分担心,既想问孙子考得怎么样,又怕他考得不尽如人意,问了反而令他烦忧。朱老爷子却摸摸胡子,笑着说:“无事。无事。考都考完了,再想何益?”便拎起鱼篓悠悠然的出门去了。春日垂钓,江鱼肥美。当真是赏心乐事。只把朱老太太撇在家里,跺脚抱怨。
不过事实证明,朱慕贤的彻底放松并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成竹在胸。他文章既好,又有一笔工整端丽的好字,顺顺当当的捞了一个秀才,还被点了案首。报喜的人到家,朱老太太只乐得见牙不见眼,忙叫人给报喜的赏钱,又放人放鞭炮。炮声放得震山响。左邻右舍都纷纷过来道喜。朱老爷子面上矜持,谦逊地说了一番话,可是朱老太太可知道,背过人去,老头子也乐得不行,自打他罢官。就从来没见他如此开怀过。
可不是么,孙子眼见有了出息,再没比这个更让老两口高兴的事儿了。朱老太太喜孜孜的,仿佛已经看见了孙子披红簪花跨马游街的荣耀。
朱慕贤这会儿才有空看这些天积下来的信。有京城家里写来的,有同窗写来的,还有——
朱慕贤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安州来的信。
杨重光到底没有过来。
石家夫人已经带着石琼玉上京完婚去了,一切已成定局。
朱慕贤撕开封口,把信纸抽了出来。
他脸色先是很郑重,接着却皱起了眉头。
信是杨重光写来的,开头只是问候,并说了一些学业上的事情,他也参加了这一回的春试,也祝愿朱慕贤这一次能旗开得胜。在信尾,他含蓄的写了两句话,请朱慕贤代为打听石琼玉的近况,不知她近来如何,石家又如何。
这……这口气太过于平静了。
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出过一样。
难道石琼玉即将出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不,不是这样。
朱慕贤把信一盖。
不是这样的……杨重光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云淡风轻浑若无事的反应。朱慕贤明明在信上把石琼玉定亲待嫁的消息写了,杨重光却怎么表现得象一无所知一般?
难道他没收到这一封信吗?
对,一定是这样。
过年时候事多繁乱,他那位姨丈是安州的学政官,肯定忙得很,来往礼节应酬、书信肯定也不少,每到这时候,朱家也会有下人搞错礼物东西。偶尔有礼物的清单和礼物对不上号,或是丢了礼单,还有信件丢损的事。
说不定杨重光便没收到上一封信,所以他才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石琼玉已经定了亲——不,现在她应该已经成了亲。
从信的落款来看,杨重光写这封信是春试之前,写完这信,他也在专心应试了。县考、初考、院考一路下来,而就在这段时间里,石琼玉已经被石夫人带去京城,现在……大概也出阁了。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疏失,就会造成终身之憾。
朱慕贤握着信纸的手缓缓发抖,他把信纸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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