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1/2)

炭盆里热气隆隆，偶听一二声炭爆之声划破晌午的宁静。

屋子里静极了，孟云心凝神屏息抄了一上午的经书，也不见歇息。莲儿几番想上前劝了，却因心里存了疙瘩，心有忌惮惴惴地不敢上前，只窝在屋子的角落里绣着帕子，时不时地偷窥主子几眼。

巧儿靠着窗口站了半晌，每听到窗外有人走动便伸长了脖子张望，眼中失望之色渐浓，紧抿着嘴闷着声不开口。

直到小沙弥再次敲门，方才搅了这一池寂静。

莲儿丢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去接了斋饭摆好，与巧儿一并伺候着孟云心用饭。莲儿见孟云心的神色如常，没有给她脸色看，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巧儿姑娘可在？”院子里有人轻唤。

“喛！在！”巧儿眼睛一亮，飞快地瞧了孟云心一眼，道，“小姐，王婆子叫我去看鞋面上的花样儿，前儿个我瞧她的鞋面倒也精致，就随口问了几句。心想着学好了，也给小姐做一双。”

孟云心笑道：“想去就去，拿什么鞋面鞋样的敷衍我。”

“不是的，小姐，”巧儿被孟云心说得面色泛红，“奴婢是真的……”

“小姐都发话了，你就去吧。只是以后莫要拿着下人鞋样做伐子。我们小姐岂能与家里的奴才穿得一样？你呀，越发不长脑子了。”莲儿嗔怪道。

“好了，你也不用说她。咱们就当她去学鞋样，你若学得不好，可就不用回来了。”

巧儿笑嘻嘻地应了，寻了王婆子出去。

孟云心用帕子擦了擦嘴，笑着站起身来，对莲儿道，“日头正盛，这回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吧？”

莲儿咬唇，讪讪地一笑，上前扶了她出门。

出了院子，寺中积雪大半已被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房顶殿间仍白雪皑皑。雪沾青枝，微风轻动，清雪微微。拂到脸上便是冰凉。却不觉寒冷，反而是别样地滋味。这寺庙中的亭阁本就透着肃静。这裹在一片白色之中更添了几分静谧祥和。

因着临近新年，寺中香客并不很多。偶有三五个香客走过，也是比平日少了几分闲适。步履轻快，两厢相见极容易避过。

寺中殿宇之间时见碑文经传，品读上去顿感禅意深妙，意寓无穷。

莲儿随着孟云心看了会儿碑文，忽道：“咦，怎的会有梅香？”

偶有冷风吹过，暗香绕鼻。果真是梅香味儿，拦了一个送经文的僧人打听，梅林在寺中东南方向。

去梅林的路有些远，所幸风不大，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也到了。

那梅林比起绮兰阁不知大过多少倍，尚未近前，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梅林中的积雪并未有人去扫，早上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羊皮的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梅林中一片静寂，只听得主仆两人踏雪而行的声音。

红梅开得盛意恣肆，花瓣上尚有点点残雪，晶莹剔透，清丽傲骨，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恍若神仙境界！

站在梅林之中，纵观两侧似看不到尽头，梅海深深，一片冰清玉洁。

孟云心喜爱得很，挑一枝花朵开得最盛的梅花松松地插在鬓边，引得莲儿拍手大声赞道，“小姐，好美！像是梅仙一般。”

孟云心不知自己是否真如梅仙般美丽，却只道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将披风解开铺于身下，仰面躺在上面，不顾莲儿惊诧异常的劝阻，面对着那湛蓝的天空，嘴里哈着热气，这种感觉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她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年幼的她于冬日山头的梅树间奔跑，与爸爸妈妈捉迷藏……那是她最美的回忆……

孟云心觉脸上冰凉，不知何时掉了眼泪，为这一世的不能相见。

莲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一脸担心的看着孟云心，生怕她有一点儿不舒坦。

微闭了眼睛，鼻嗅梅香，恍如从前。

“小姐，小姐，”莲儿忽然上前摇着她。

她仍闭目浅笑，“不用摇，我是不会起的。”

“小姐，你……”莲儿的声音骤停，不待孟云心反应过来，直觉扑落落的梅花轻点面庞，轻轻柔柔地尘落在她的眉心，翘鼻，朱唇……花瓣如雨

孟云心一惊，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花瓣，定睛一瞧，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头顶的那棵梅树上倚坐了一人。素白的衣袍与斗篷扑展在树杆上，修长的手指正摇着一枝怒放的红梅。

那人见孟云心睁开了眼睛，眼中笑意更浓，收了手，悠闲地拾起腰边的酒袋仰头灌了一大口，许是喝得急了，清冽的酒水顺着朱红的嘴角汩汩流下。

梅香和着酒气扑面而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味道。

孟云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待站稳，只听——噗通！

孟云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抖了一下，那人居然在她刚站起的一瞬间从树下跌倒，身子撞上树杆，束腰的金黄腰带被树枝挂住，身形倾倒，黑发散落肩膀。单薄的腰带哪里会承得住他的体重，略一摇晃便随着它的主人一起跌在雪地上。

梅树也跟着震了震，花瓣簌簌坠落，霎时间将他埋在花堆里大半。

莲儿跑上前去看了那人一眼，见无大碍，方蹲身捡起孟云心的披风为她披上。

素白锦袍与雪色相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