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1/2)
“情固然记得,仇更难忘。”听到这句话,单廷圭好似当头挨了一棒,心脏巨震,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尉迟密与王成栋死于汤军箭下的场景,不由得悲从中来,一双虎目之中充满了晶莹的泪水,左手死死地握着酒盏,一言不发。他与尉迟密性格迥异,貌合神离,倒也罢了,王成栋却是与他们拜过把子,许诺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情同手足。当初不愿投汤,也有这一半的缘故。段云娟此时提起,怎能不令他心如刀割?但他实在不解,段云娟为什么要在双方好不容易融洽之时,提起旧日的疙瘩呢?
不但单廷圭不解,段婉曦也是吃惊而迷茫,怔怔地望着姐姐,不明白她为何要在刚愈合的伤口上撒这么一把盐。只听段云娟续道:“单将军,我提起这桩公案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要了结此前的恩恩怨怨,就绕不过这道坎。所以本宫索性将它挑明了来说。如果你因此事对大汤有什么怨恨,尽可明言,我们决不回避和推诿。”
单廷圭沉吟半晌,叹道:“不错,故主和三弟之死,单某确实对大汤心存芥蒂,但谈不上仇恨。单某虽是一介武夫,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故主与三弟兵败入关,与吾各事其主,旧义已绝。至于反叛出走,招致杀身之祸,实属咎由自取,无可厚非。大汤将他们遗体送还黎阳,安葬祭奠,又遣公主吊丧,已是仁至义尽。我与大汤为敌,为公不为私。”
段云娟注视着单廷圭,见他眼神清澈,毫不闪避,知道他并未撒谎隐瞒,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既然如此,便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抛诸脑后,只管畅叙生平快事,如何?”
单廷圭爽朗地笑道:“难得二位有如此雅兴,单某乐意奉陪!”说罢和段云娟干了一杯。段云娟动问起他籍贯身世,如何加入义军,单廷圭知无不言,娓娓道来。
单廷圭本是曹州武阴人,虽非豪族显贵,但也算是当地的富户,其出身与水浒传里的晁盖极为相似,也是自幼习得武艺高超,又兼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广结豪友,在家乡素有美名威望。大业中后期,邢后主穷兵黩武,单廷圭和曹州半数以上的壮丁都在应召之列。结果可想而知,上前线的家乡子弟十损七八,单廷圭奋死拼杀,才得与残存的数百弟兄回到家乡。祸不单行,他们回到家乡后不久又遇上官府剿匪,为筹集军饷,武阴地方官员残酷盘剥百姓,整个武阴民不聊生。单廷圭知道,他就是想做个良民也不可能了。于是与冤句的好友徐骥一道,共聚数百子弟,杀死横征暴敛的武阴县令,随即投奔了刚刚损失了首任头领,处于困难之中的瓦岗寨。凭着他的名声,齐郡(今济南市)秦伯钧、东阿程子谦、济阳(今河南兰考县)王成栋先后加入瓦岗义军,并义结金兰,帮助刚刚接手瓦岗军的尉迟密接连打了几个胜仗,渡过了难关。瓦岗军由山东一隅发展到全国范围,五虎上将功不可没。尉迟密称魏公之后,建立起自己的领导班子,以单廷圭为左行军元帅,王成栋为右行军元帅,又选精兵组建内军,秦伯钧、程子谦、徐天骐和降将裴行俨四人各领一军,并兼任内军骠骑,瓦岗军由是战将云集,架构健全,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义军。
谈起单廷圭的起兵和邢朝的覆亡,双方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段婉曦道:“邢后主不恤民生疾苦,穷兵黩武,奢侈无度,令天下民不聊生,岂有不败亡之理?”
单廷圭大为赞同,附声道:“就是。这等祸害百姓的朝廷不亡,天理不容!那史元爽死于乱兵之手,也算咎由自取,可惜没亲手结果了他!”
段云娟道:“史元爽固然难辞其咎,但那帮助纣为虐的地方官员更是可恨。若是还有一半人能据理力争,抵制朝廷暴政,为民请命,又岂会闹得天下干戈四起?”
段婉曦察觉到姐姐的矛头转了向,便接口道:“这等祸国殃民的狗官,哪儿都能抓出一大把来,杀都杀不完。王唯岳不就是一个吗?”
单廷圭一凛,登时无语。这俩女人也忒厉害了,明知自己态度强硬,居然还毫无顾忌地当面指摘自己效忠的君主。但他对蠹国狗官深恶痛绝,这个立场是不会变的,难道为了维护郑王,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听段婉曦续道:“王唯岳区区一个江都郡丞,怎么爬到吏部尚书高位,进而执掌东都军政大权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业六年,后主下江都,王唯岳揣摩圣意,诬杀了当时的宫监张衡。自己接手之后,投其所好,滥用民力,把个江都行宫造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又进献无数铜镜屏风,美女上百,讨得后主的欢心,被升为江都通守。随后帮邢朝消灭了南方的几股盗寇,屠杀了无数无辜百姓,用他们的鲜血铺就了自己的升迁之路!”段婉曦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站了起来,指手画脚。
段云娟见火候已到,示意妹妹坐下,冷静冷静,又对无言以对的单廷圭道:“郑王升迁的手段虽然为我们所不齿,但这是官场惯例,且前邢已亡,也不去说它了。郑王与魏公交战经年,屡败屡战,最后一战而胜,虽是侥幸,也确实不乏真本事。但他最终还是败在了我大汤之手。这又是为什么呢?”
单廷圭愣住了。他内心未必不清楚王唯岳为何失败,但是说来话长,有很多因素的作用。好在段云娟也没有马上要他答案。她给三人最后倒了一盏酒,一起喝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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