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天启八年上元节

独身一人立于廊间，静赏庭中飞雪，我的心中轻叹，又是一年蹉跎。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

我屏息听着声音渐近，直至我身侧，顿住。随后身上一暖，一件银灰色狐裘已然罩在肩头，“你穿得太少。”

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调。我未答话，只是伸出手，看着雪花落在我的掌心，不过一瞬，便化成了一滩水。

“多像眼泪啊！”我顾自盯着手掌看了半天。刚转头，正对上面前男子深邃的眼眸。

他只扫了一眼，就抓回我的手，动作生硬。缓缓吐出两个字，“雪凉。”

我下意识甩开他，任由雪水顺着掌心的纹路游走，然后滴下......

很清晰的感觉。

琛枫僵住，面色阴沉不定，张口道：“你真的去参加女官选举了？”

心中的苦涩如雪水般慢慢流淌，我垂眼，看着他腰间的卷云纹角带，依旧不语。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就在面前之人欲想结束这场冷战，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喊道，“既你不愿帮我，那自不须过问我的选择！”

琛枫侧着身子，眯起好看的丹凤眼，右眼角的朱外醒目，衬得整个人看起来邪魅而妖娆。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波澜，“这条路是你已选好，就不要回头，更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话。”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我，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种抽离感终让我撑不住，无力地瘫倒在地……反手将琛枫披在我身上的狐裘狠狠摔在地上，我捂住脸颊，泪水止不住地滴下，入雪而化…..

东风吹堕，黄云堆雪。

那是一座刑场，更是人间炼狱！

目光所及，全家几十口均身着单薄的囚服，寒风肆意中，跪在行刑处，衣不蔽体，瑟瑟发抖…..娘在其中，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发丝散乱，昔日常挂着温暖笑容的脸上此刻满是憔悴，只能虚弱的依靠在爹的肩上。而爹神色坦然，环顾场下看热闹的各色人脸，充血的眼中是一种大义凛然的坚定，他腰板挺直，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臣卫云，一生尽职，上感皇恩之浩荡，下行无愧于苍生，今遭奸人诬诟至此，难言不得死所，只愿国运亨盛，太平万世，此念至死不改！”

"行刑！”一声令下后，哭嚎声瞬时响彻天际！几个刽子手同时举起手中的屠刀，锋利的刀刃在白雪映照下下明晃晃的灼烧我的双眼......

“不！”

猛然之间张开眼，才发现不过是场梦。摸了摸脸颊，一片湿热…..雪如泪，不是泪，雪随天降，泪由情生，情有心，天无道！

我有些自嘲。翻了身，却是再也睡不着，索性批了件外衣，坐起身子。

鸭炉香过琐窗寒，我的心慢慢趋于平静，不由得想到了琛枫.....八年前将我从狱中救下的是他，告诉我父亲是被冤枉的是他，让我对此事不要再追究的也是他，在明白我为父昭雪的心意时默默为我打点好一切的还是他！

琛枫啊，我知你贵为王胄，不便出手帮我。但你既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便要自己去宫中寻找答案！

自上元节之后，琛枫再也没踏过这后院半步。只有平日教我女德的师父还来，对我进行一些关于宫中礼仪的教导，以及对我的新身份—江南丝绸富甲张户独女，张夕颜的身份详详细细地介绍。

时间转瞬，不觉间已是初春，今日，就是入宫之时。

天还未亮，平日里照顾我起居的兰嬷嬷就已经在帮我梳洗打扮。

我透过铜镜，隐约见她神色疲倦，“兰嬷嬷昨晚没休息好么？”

“哦，没什么，就是想到小姐就要入宫了，下次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终于忍不住，转身背向我，拭去泪水，而后才转过来，眼眶通红，“让小姐见笑了。”

我看着兰嬷嬷，轻轻握住她放在我肩上的手，回想这八年里她对我的种种照拂，心中堵得连话也带着悲戚：“夕颜自幼孤苦，幸得有兰嬷嬷疼爱，多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夕颜心里，早就把你当做是自己的家人......”

听完，兰嬷嬷更是泣不成声.....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我看清来人后不免愣了一下。

“兰嬷嬷，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对她讲。”琛枫看着满脸泪痕的兰嬷嬷，微微皱眉。

待人出了门后，琛枫走到我的面前，声音依旧平淡：“宫中不比王府，你自己且要小心。”

我画眉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搁下眉笔，直视面前之人。说不出的凄凉，我一字一顿：“夕颜自会查出真相，换我父亲清白。”

琛枫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隐晦。倏尔伸手，似是要抚摸我的面颊，我别过头，感觉他的指尖离我咫尺之间，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我不敢看他的神情，一阵无言过后，他才开口：“时间不早了，你收拾吧。”

我目送他背影，带着些许的不甘，说道：“不管怎样，你救了我，在宫中我会尽所能，不拖累你。”

他却没有理会我，自顾自走远了…..

日暮风悲兮飞雪满空，不知悲心兮说向谁是！

妆毕，兰嬷嬷将我送至后门，临上轿子时，她长久的端视我的脸后，带着不舍，说道：“照顾好自己。伴君如伴虎，一切小心。”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