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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徐琰,正奔驰在开阔的官道之上。
两侧都是农田桑陌,或有客栈酒肆、村野人家,尽皆坐落在连绵起伏的青山之下、蛰伏在冬日的寒冷之中,官道商,少见人烟。
还记得上次他带着沈妱回庐陵,那时候正是夏末暑热的时候,两旁青山绿水风景无限,小姑娘容色娇美的坐在他的马车里,笑生双靥。
这回赶路匆忙,自是无心欣赏风景了,他的眼风扫过紧随在后的马车,想到沈妱那张皱在一块儿的脸时,忍不住的心疼——
明明清晨出发时还好好的,可这一路疾驰,也不知她是受了颠簸还是受了风寒,晌午的时候就见脸色苍白,身子有些虚浮。察其面色,倒像是郎中常说的寒气入侵。
他只当是沈妱生病了,就想问要不要歇歇,谁知道沈妱硬是咬着牙说无妨。
可她那样样子……那张娇美的脸蛋在眼前晃个不停,一时是那苍白的脸色,一时是她扭头蹙眉的模样。她必是身子不适,可又不肯耽误行程,她那样娇气的姑娘,哪怕这马车是特制赶路的,她也未必受得住这数日颠簸吧?况她挂心京中的外祖,必是想马不停蹄,恨不能即刻飞过去的。
舍不得她颠簸受苦,也舍不得违逆了她的心意,徐琰从未有过的两头煎熬。
若不是有沈夫人在,这会儿他恐怕早就冲进马车里去了。
晚间宿在了途中一家客栈,徐琰这次是轻装简骑回京城,自然不会去摆王爷的架子,沈妱母女俩又是心急如焚的往京城赶,能多赶一程是一程,因此天色擦黑时才寻了客栈,论其环境,也不过中等。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客栈就在官道边儿上,几盏灯笼挑在外头,光线昏黄。
在沈妱掀帘而出的时候,徐琰立马看见了她额间的那一层薄汗。
她今日出门时外头披着一件银红洒金的披风,这时候更多了件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从马车上踩了矮凳走下来,那披风拖在地上,格外宽大。很显然,那是沈夫人的衣裳,想来是她不愿在途中停留翻取衣裳,才会拿沈夫人的来裹着。
娇俏玲珑的身子裹在宽大的披风里,愈发显得柔弱,徐琰的目光牢牢的盯在沈妱身上,问道:“阿妱不舒服么?”
“无妨。纳砩希竟还扯出一个笑容,“劳烦殿下了。”继而垂下头去,躲避开了徐琰的视线?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两靥如同涂了层淡淡的胭脂,原本是娇艳俏美之姿,这时候却被徐琰视作了病弱。他转向沈夫人,沈夫人也是朝他一福,让道:“殿下请。”
沈夫人也是个大美人,素来端庄温婉,却也透着疏离冰冷。
有她在场,徐琰自然不好深究细问,只得走进客栈里去,自有顾安早早赶来安排了客房。
沈夫人不像沈妱那般活泼亲近,虽然十分感激徐琰的照拂,却也深知避嫌之理,吩咐人把饭菜送入客房,便扶着沈妱到了屋中。
好在顾安很懂得照顾娇女贵妇,所选的客栈虽不说多华贵奢美,里头的东西也都干净整洁,最妙的是地上火盆烧得正旺,一推屋门,那温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为防干燥,里头还有盛着清水的大瓷缸,窗台边上悬着几盆吊兰,清新雅致。
沈妱这时候浑身几乎虚脱了,往床榻上一趟,几乎哭出声来,“娘,我要喝姜汤。”
“我已经吩咐人去做了,马上就给你拿过来,再忍忍啊。石楠,快给手炉里添上热炭,再灌个汤婆子来。”沈夫人满脸心疼,将女儿搂在怀里,拿锦被将沈妱层层裹住,“还疼得厉害么?”
“嗯。”沈妱的声音委委屈屈的,满是后悔,“我前儿不该贪嘴的……”
——前两天本该是她来月事的日子,奈何沈妱之前贪嘴,耐不住诱惑吃了些寒凉的食物。这原本也不算太大的事情,以前也没这般痛过,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场骤降的大雪后气温一直都极低,竟生生把月事推迟了好几天。
这一推,自然是因为寒凉阻滞了。
若搁在平常,沈妱自会开副汤药来调理,可昨儿乍闻噩耗,她和沈夫人谁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今儿出门后颠簸了一阵,肚子才疼了起来,把沈妱折腾得七荤八素。
可她心里又记挂这京城中那位曾将她高举过头顶,叫她“小乖乖”的外祖父,死活不肯留在庐陵,硬是撑着坐在马车当中,拿手炉子在小腹处取暖,一直到现在。
这月事的疼痛又不比寻常的伤处,又是车马颠簸,又是寒冬赶路,这一天折腾下来,几乎将沈妱累得虚脱。
她缩在被窝里面,将汤婆子垫在脚底,又隔着衣裳拿手炉子温暖小腹,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热热的姜汤,喝了几口下去,腹中才渐渐暖和起来,那一阵阵沉闷的疼痛总算减轻。
沈夫人瞧着那张煞白的小脸儿上总算有了血色,这才叫人拿饭菜过来,自然都是热热的汤糕。等沈妱恢复了些,又叫石楠服侍她洗漱换衣裳,幸而屋里暖和,快到子时的时候,沈妱总算是恢复了精神,不再像是小虾米般蜷缩在榻了。
天色已很晚了,沈夫人车马劳顿一日,又是牵挂京中的父亲,又是照顾沈妱,也是心力憔悴,瞧着沈妱无恙,便到隔壁屋中去安歇。
石楠在帐外点上一支蜡烛,便到旁边的小矮榻上睡着,沈妱拥被而卧,渐渐的睡意袭来。
她自小怕黑、怕打雷,因此不管在家还是在外,睡觉时总要在帐外点有点亮光才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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