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2)
003.
高二的春末,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学校提倡劳逸结合,分派给她们班的任务是清除花圃里的杂草。
九天回家吃的午饭,要找镰刀时发现工具箱空了。到学校时,只见花圃周围人山人海。
她走近,便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傻子真傻!”“你说这傻子怎么能生出一只学霸呢?”“有一种爹叫喜当爹哟!”
九天挤进去一看,果然——云冠忠蹲在花圃里,浑身泥点,他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搂着大摞草束,连同几颗小铁树……
他看见九天就笑起来:“九天!爸爸是不是很能干?”众目睽睽之下,他毫无顾忌开口,一双眼只看向她。
众人轰然大笑,笑声如同海潮,源源不断涌来,欲意将九天弄得湿透,要她裸裎示人。
九天咬紧双唇,泪液在泪腺里汹涌,她浅笑着走过去拍掉云冠忠肩上的泥土,喉咙酸涩,但声音依旧很轻柔:“爸爸,先回家好吗?”
“九天要念书,不能干活,九天会累,不行。爸爸要帮九天干活!”他皱眉,神色坚定。
九天柔声:“爸爸,这个也是考试喔,你不走,我就不能拿第一了……”
云冠忠茫然地点点头,可刚要走就被保安拦下。
胖保安嗓门很大:“你这人脑子有病吗?把花圃搞成这样就想走?”听大家碎嘴,他悟了,嗤之以鼻:“哦——智障啊!傻子来什么学校啊……”
九天蓦地把低着头的云冠忠揽到身后,她瘦弱的身躯挡着他,目光坚毅地盯着胖保安,字句铿锵:“如果,你或者你家人天生如此不幸,你也会选择这些词语来自称或者称呼你最爱的人吗?”
胖保安哑口无言,然后怒气冲天:“我不管,你自己处理这些,不然就处分!”
送走云冠忠,九天一个人在花圃里收拾杂草,他不懂,把很多植物也当草连根拔起,她只好一根根重新种好。
她刚好十七岁,什么都没有,却又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要承受不可名状的屈辱。
一失神,她整个人跌坐在濡湿的泥土里,满身污浊,眼泪不争气地砸下来。
一只手不期然地呈现在眼前。她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抬头一看:
陈嘉遇就那样站着,显得英挺高大,真再不是过去的小胖子了。
可她没搭上他的手。富家少爷,连劳动课也不用来呵,单手拂在身后,装什么绅士呢。
九天走到二楼德育处旁不禁顿住脚步。胖保安在办公室里,捂住眼眶忿忿道:“那小子给我一拳!处分处分!”
九天猛地往楼下看,只见陈嘉遇蹲在花圃里,单着一只手,挖坑,埋下,再下一棵……
他的左手悬空,远远一看也看得出红肿,她爸爸的“小鱼”,以哭鼻子著名的小胖子,竟然……
九天趴在栏杆上大声喊他:“陈嘉遇!”
他蓦地回头,倾着脸仰视她,然后笑。
在我芳龄十七之时,父亲仍是7岁。
004.
云冠忠再一次去学校,是在九天高三的时候,他是被老师请去的。
九天放学回家,见他神色凝重,她过去拍他肩膀笑道:“爸爸,累了吗?”
他不说话,夺下,翻出书一本本铺在方桌上,命令她:“念书。”
“爸爸,怎么了?”九天推开那些书,抬头看他。
他执拗地把书推回她面前,严词厉色:“我是你爸爸,我让你念书,你就要念书。”
老师的话,他消化几个小时才懂,九天因为他不念书。
“我不念。”
九天的成绩全校第一,可……浔城没有大学。
云冠忠没有再说话,但接下来他所做的却叫九天震撼:
他开始学算术,削了百余支竹签,从最简单的数数开始学,就连梦呓总是喃着“五毛和五毛是一块”。
他是连煮面都不会的。怕火的他拧开煤气,倒水,下面,打鸡蛋。沸水溅到他手上,他蹭了蹭不叫疼,一试再试。
他从箱里翻出一件件衣服,拉来陈嘉遇帮忙,最后一一作了搭配,怕记不住,他便在每套上画上符号,或太阳,或小雨。
……
他穿着得体地站在九天面前,桌上是她爱吃的寿司,是他学了一星期学会的。他还给她买了条薄荷色的连衣裙,当然,他没说是陈嘉遇选的。
“九天。爸爸会算钱了,能帮店里忙。爸爸会做饭了,不会饿肚子。爸爸会穿衣服了,不会冷……九天不要担心爸爸,九天要去念大学,爸爸一个人在家乖。”
九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终是下狠心作出决定,参加高考。
填报志愿的时候,写的是北京,曾听人说,在北京见过小英,生了她又不要她的那个人。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整个浔城沸腾了,傻子阿忠的闺女考上了最高学府!
那晚,云冠忠偷偷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他什么都可以改,什么都可以学,可他改不了老想见九天的念头,学不会如何跟她说再见。
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去铺里把好货一包包装好,亲自送到每一户人家里,笑着说他伤心通宵的事,“我们九天要去北京上大学了!”
城东陈家也有张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去北京前,陈嘉遇把机票递到九天手里,才告诉她:“云九天,算算,我们要同班多少年?”
她将机票塞回他兜里:“陈少爷,我还没坐过火车呢,你就让我潇洒看这一路风景吧。”
后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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