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一课(2)(1/2)
赵高拧亮台灯,led灯管的光线只够照亮房间的一角,堆积如山的废纸箱湮没在黑暗中,投下层层叠叠的不规则影子,各种莫名的垃圾和废品堆在地板上让人无处落脚,垃圾堆的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可能是蟑螂也可能是老鼠,陆巡说赵高是蟑螂转世,因为学院里空房间那么多,这个二货偏偏要缩在地下的仓库里。
赵高缩在椅子里,整个身体都隐在黑暗中,只有脸庞被灯光照亮。
青年打开手中的文件袋,把厚厚的一叠纸抽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是约翰·琼斯几个月以来的治疗记录,阿尔伯特·罗格斯以一位科学家应有的严谨把康复训练当中所有的过程都用字和数字整整齐齐地罗列在纸面上,条理和数据都非常清楚。
赵高一张一张地翻看。
“2048年11月21日……患者深度昏迷状态,生命体征正常……”
“2048年12月10日,患者首次出现肢体活动迹象,膝跳反射正常……中午12时35分,患者左手食指与中指出现短暂跳跃活动……”
“2048年12月15日,患者出现苏醒迹象。”
“2048年12月16日7时48分,患者苏醒。”
赵高皱眉。
“2048年12月16日,患者苏醒,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存在认知障碍,记忆受损严重,经过测试,目前智商水平在六至十岁儿童的区间内……”
“2048年12月19日,确认患者存在人格分裂,第一人格性格内敛,存在自身认知障碍和刻板行为,坚称自己是一株蘑菇,习惯长时间面朝墙壁蹲在角落,第二人格懒惰嗜睡,注意力不集中,反应迟钝,行动迟缓……”
仓库中寂静无声,只有翻动纸页的细微“哗啦”声每隔几秒钟间歇性地响起,赵高像是个革命年代里的地下工作者,缩在阴暗潮湿的仓库里翻看机密资料,他皱着眉头,视线一行行地扫过文件上的字迹。
赵高非常在意约翰·琼斯突然发疯时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你还认识我么?勇者?魔王游戏又要开始了哦哈哈哈哈哈……”男人发笑时声音尖厉刺耳,仿佛女鬼的嚎叫,赵高捏着嗓子都发不出那样可怕的声音。
但这个声音曾经成百上千次地出现自己的噩梦中,在那些梦境中,天上地下都是漆黑的大雨,城市仿佛被海潮淹没,水流像瀑布一样从楼顶上倾泻下来,漫过路面,自己开着一辆破旧的悍马在马路上狂奔,无数丧尸在雨幕中追逐自己,它们跟着自己奔跑,和自己并肩前行,一边伸手拍打着悍马的车窗,一边发出恶魔般的尖利笑声。
他却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开着车在雨夜中狂奔,是想追逐什么?还是在逃脱什么?但那条路仿佛永无止境,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他一次一次地猛踩油门,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心中惶恐又惊惧,像是有什么人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然后他看到有人站在马路中央……一个身穿白色正装的年轻人,打着一把黑伞,脸上带着微笑,遥遥地朝自己鞠躬行礼。
年轻人直起身子,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保持安静哦,游戏就要开始了。”
很奇怪……那个人与自己明明相距这么远,但他说的话清晰得像是就在自己耳边的耳语。
游戏就要开始了?什么游戏?他开着车一路狂奔,难道就是为了来旁观一场游戏?
赵高抬起头,他看到白裙的女孩闭着眼睛站在楼顶之上,黑发在狂风中飞舞散开。
赵高陡然恐慌起来,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一场悲剧,这场悲剧的结局会夺走他最爱的人……他不是来旁观游戏的,他握着方向盘死命地踩油门,就是想在悲剧发生之前阻止它!
“你知道龟兔赛跑的游戏么?兔子速度很快,但它最后还是输给了乌龟,勇者你现在就是这只乌龟哦,但你能追上飞速坠落的兔子么?”
年轻人大笑。
女孩翻身坠落,白裙的裙摆在狂风中展开,像一朵盛放的百合花。
赵高悲愤地怒吼,他最终还是太慢,悍马车追不上坠落的速度,女孩重重地平拍在路面的积水里,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白裙和雨水。
赵高没有见到赵沐死前最后一眼,赵沐死于c4炸弹的爆炸,连全尸都不可能有,炸弹爆炸时把大楼一起炸塌了,安全区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学院后面的墓地里只是一座衣冠冢,但在那些噩梦中,女孩每一次都死在了赵高的面前,她从高楼之上坠落,像一朵盛放即凋谢的花。
这是赵高最深的梦魇,那场悲剧只上演了一次,但折磨了他千万次。
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死去,无论赵高如何疯狂如何拼命如何怒吼,他都会在这场约会上迟到。多少个深夜,赵高从噩梦中惊醒,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埋头低吼。
赵高深吸了一口气,约翰·琼斯发疯时所说的话酷似当初那个人,这是一个巧合么?还是说真如罗格斯所言,约翰·琼斯只是个传递讯息的工具?
他翻看治疗记录,忽然微微一怔。
文件中的某一页上非常罕见地记录了一大段对话,应该是教授对约翰做康复训练时所做的记录。
“罗格斯:‘你是谁……对,你的名字是什么?’
约翰:‘我……我的名字是……蘑菇。’
罗格斯:‘不,我问的是你另一个名字,你还有一个名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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