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堂子·赵大娘的姻缘(2/3)
东瞅瞅、西望望,说不上来心里是啥滋味?”一个半大小子:“百爪挠心呗!”笑声。耿发他妈:“闭上你的狗嘴,别瞎搅乎。”赵大娘:“后来,我们俩就私定了终身。一天,那个小子比平常穿戴的格外利落。仗着胆子来到老爷子面前求婚。不曾想,让我爹一顿臭骂,给轰出了大门。”还是那个半大小子:“老不死的!”魏皮匠老婆:“小兔崽子!还能当哑巴把你卖了!”赵大娘:“老爷子让劳金看好大门,看见那个小子来了,就把他轰走。同时,我爹警告我:死也不准嫁给那个穷货郎!我也是鬼迷心窍,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非他不嫁。”“后来呢?”赵大娘:“我托喂猪的小半拉子给他捎信儿:定在四月初一晚上,让他在后院脚门外等我,趁夜黑头,逃走。”“逃出来了吗?”“他把我从河南领到河北东安城边子他们家,两个人像小孩过家家似的,就一起过上了,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耿发他妈:“后来呢?”赵大娘:“大祸临头!好日子没过到一年,我那个冤家出事了。”“什么事?”赵大娘:“冤家让日本鬼子给抓去了。”“犯什么事了?”赵大娘:“什么事也没犯。他不是行商吗,一年到头总是过河南在半截河、二人班、三梭通一带来来往往做买卖;那一带不是跟老毛子挨着的国境线吗,日本鬼子看他经常出没在那一带,就怀疑他是苏联的特务,说他通苏;有一天就给抓到宪兵队里去了。”“进了宪兵队,那可没好了。”赵大娘:“可不是咋的!没过半个月,来了两个日本宪兵、一个翻译。日本宪兵让翻译跟我说,翻译就说:‘你的丈夫,通苏,在宪兵队处死了。’我一听,脑瓜子嗡一下子,好悬没死过去。我冲着翻译喊了起来,‘人呐?人死哪啦?’翻译说,‘处理了。埋了。’说完,两个鬼子和翻译掉头就走了。我也跟在他们后面走。翻译往回撵了几次,我还是跟着。到了宪兵队大门口,两个站岗的日本鬼子把我截住。我坐在宪兵队门口嚎啕大哭。不一会儿,院里的日本人领来几条大狼狗,伸着大舌头、露着狼牙,嗷嗷地叫着向我扑来,一下子就把我吓昏过去了。”
赵大娘:“我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炕头上。我自己纳闷:这是谁家呀?这时,炕沿边站着一个人,我一看,是他呀!”“谁呀?”赵大娘:“是死鬼的老乡。在宪兵队大门外我昏死以后,死鬼的老乡把我弄到他的家。醒了以后,不知道咋的啦,我浑身没劲儿,在他家炕上怎么也起不来,心里想,住在人家家里算怎么回事呀,我挣扎着要起来,就是动弹不动。就这样,死鬼老乡伺候我整整一个月,总算是能下地了。”
“你这个老乡可真好。”赵大娘:“那还用说。他俩个都是沧州人,和家里的老人一起出来闯关东,两家的老人去世了,他俩也就相依为命,在东安一带一起做小买卖,我和死鬼结婚后,他有事没事常往我们家里跑。”
魏皮匠老婆:“这个老乡娶媳妇没有?”赵大娘:“没有!光棍一条。”耿发他妈:“哎呀!那不正好嘛!”赵大娘:“可不是咋的。也许是天意?我的病好了,他把我送回家。我回家住了几宿,晚上做噩梦:老是梦见死鬼回来,吓得我半宿半宿不敢睡觉。死鬼老乡知道后,又把我接到他家。”
魏皮匠老婆:“这下子乐坏了!”赵大娘:“可不是咋的!那年我不到二十,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活?半截河那边家里也不敢回去。老爷子一开始就起誓发愿地不让我再迈进老赵家门槛一步。女人没有依靠,真的没法子活!”耿发他妈:“这不是现成的依靠吗!”
赵大娘:“是啊,死鬼刚死,心里头有那个意思,谁也磨不开张嘴。过了七七,我也有些挺不住了;那小子更是急得火上房。那天,我稍微流露出一点儿那个意思,他就像饿虎扑食似的,一下子抱住我,就给摁到炕上……”大家哈哈大笑,赵大娘自己也笑个不停。耿发他妈:“这小生牤子,怎么样?”“那还用说。”大家又是一阵大笑。赵大娘:“你说也怪,跟那个死鬼那咱,一直没怀上。跟这小子,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接着,又来一个小子。”“什么人什么命。”
赵大娘:“可别提命了。我呀,就是命苦。”老田大婶:“又怎么啦?”赵大娘:“大小子六、七岁那年,他爹出去贩货,车上拉了一草包大米,让警察查出来了;说是‘经济犯’。抓到宪兵队笆篱子里,圈了二十多天,放回来,让日本鬼子折磨的根本就没有人样了。”耿发他妈:“进了宪兵队,就得上大刑!坐老虎凳、烙铁烙、灌辣椒水、灌汽油……哪有活着回来的。”赵大娘:“可不是咋的,回到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一咳嗽就吐血,滴水不进,没过两天,就死了。”老田大婶:“日本鬼子就是可恨!好好的两个年轻人,说给整死就整死了。”魏皮匠老婆:“那天诉苦大会,你怎么没有去诉诉苦啊?”
老田大婶:“那两个死了,咱不说那些了。说说这位吧。”赵大娘:“还是命中注定,有缘千里来相会,一点不假。孩子爹死了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早晨。雪还没有化。出门上外头,看见房山头烟筒根底下有一堆黑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人卷曲着卧在那儿。吓得我跑回屋里,半天没敢出屋。大儿子问我怎么啦,我说烟筒根底下趴一个人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