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轻衣依旧(1/5)
梁师成死了?!
李彦惊愣站着,手一抖,圣旨跌落在地,隐隐现出御诏底端“赐死”两字。
李彦和梁师成斗了三年,从最初的同气连结对付士大夫外臣到后面的争宠倾轧,私下使绊子过招无数回,但他从未料到奸横如梁师成者有一天会赫然死在自家面前。
“隐相”梁师成,就这样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大官!”卫希颜弯身拣起圣旨,递回李彦,轻声提醒。
内廷主管恍然回神,转而止不住窃喜:杨戬死了,梁师成也死了,从今而后,这皇宫内廷中还有谁能与他相抗?
窃喜下他心中也松口气,今晨赴少保府宣旨之前,他专程去了趟驸马府,请卫希颜同行,以防武功高强的梁师成临刑前拼死一击拿他博命,未料到梁师成便这样服毒自鸠死了。李彦不由又有些失落,他手执圣旨得意洋洋,原就是想观赏一下曾经权势熏天的梁少保临死前的恐惧表情,可惜落空了。
李彦遗憾地吁叹口气,走近书案将梁师成死前书就的谢罪遗表折好拢入袖中,再与卫希颜一起走出卧房到得前院正厅。
此时厅中已伏跪了黑压压一片人,梁师成的义子梁起、少保府大主管和府中一应执事尽皆在内。围在门厅四周的禁军一个个虎视眈眈,气势汹汹,厅中伏跪众人俱是惶惶不安。
李彦走到厅前堂下,下巴微抬,趾高气扬挥目一扫,咳嗽一声,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宣读,当宣旨到“赐死抄家”时,底下顿时哭声啜泣声昏倒声一片。
扮作花匠的云青诀,伏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昨夜三人将梁师成尸体布置妥当后,云青诀便回地下花室将现场痕迹清理干净,又趁府中人熟睡之际,悄然将所有掺有留梦的花泥翻出,再移出地下室里早已备好的花泥,将之植入兰花盆中,不出一个时辰,便将数百盆花泥全数换遍,换出的花泥则倾进专为花匠运泥准备的土筐。云青诀趁夜色避过巡逻府丁和守门禁军,掠出府外将筐泥扔给接应的唐十七清理,便又回到府中,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大厅内李彦宣完圣旨,看着脚下凄惨一片的情形只觉畅怀无比。或许因了内廷主管心下实在欢悦,他大度地一挥手,除了将梁起和少保府主管执事等一应重要人物押送开封府收监问罪外,其他仆厮等俱与梁案无关,一律领回卖身契遣散回家,每人尚可领得一贯铜钱作遣散之资。
闻得下面一片感恩涕零之音,内廷主管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再经卫希颜表赞两句,更是连平素不动声色的灰眉都抖飞起来。
此时,云青诀和卫希颜同处一厅,眼神却未有任何接触。
“花匠曲过”按名册唱号排队领了遣散资,回屋打理衣物身家,在禁军吆喝下,佝偻着腰随同一帮被遣散的仆役出了少保府。
走出府门,慢腾腾前行,转得几圈后,悄然折入一道僻巷,再折转后拐弯,便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守候在空无一人的偏巷内九死成神。
马车驰入驸马府,自角门进入。
***
卫希颜被李彦扯着不放,非要她一道监管查抄梁师成的少保府。
时天近暮黑,卫希颜出得梁师成府第时,回府的马车上多了两大箱金银大饼和珠玉。她粗略扫了一眼,光金银至少都有五、六十万两,怪不得李彦要拖她下水,敢情抄没梁师成府的大半家产悄悄进了内廷主管的腰包,这么大笔贪款,自是要找个同谋犯来共顶。
卫希颜当然笑纳,有银钱傍身好走路,钱不嫌多!
马车驰回驸马府。入得府内,卫希颜召来主管顾瑞,低低嘱咐了一番,便放心将这笔巨款交给精明的内侍主管去存放打理,自己径直入了后院。
云青诀已换了身簇新的锦纹滚边袍子,正坐在花厅内和帝姬欢笑轻语。厅中央的檀木圆桌上已经置好三副碗箸,显是在等她回来开膳。
帝姬见她进来欢喜一笑,卫希颜对她微微一笑,上前向云青诀见礼,面带歉然道:“三叔,劳您久候!昨日小侄得报,说您今日申末将到府,小侄原欲亲迎,奈何官务缠身,耽搁了些时候,误了迎三叔入府,乞请三叔见谅!”
云青诀起身笑道:“贤侄已为驸马,身份尊贵,勿得多礼!”
两人在仆侍前一番作戏。虽然杨戬、梁师成已先后伏诛,但童贯仍在,需得谨慎从事。云青诀在驸马府的公开身份是卫驸马远在家乡的族叔,年轻时飘荡北方,多年后方寻亲到京。
“叔侄”二人寒暄得一阵,晚膳上桌。云家留存世上的三位亲人,终于得以在此时此刻,共坐一桌,含笑对饮。
膳罢,三人移步书房,屏退丫鬟下人,方得时机直叙亲情。
云青诀仍是那张平板普通的五官,但挺拔如剑的身姿,湛然神光的面庞,便是梁师成府上与他认识多年的仆厮,也不敢相认眼前此人便是少保府那佝偻无神的聋哑花匠曲过。
帝姬凝视他的脸,蹙眉幽叹一声,关切道:“三叔,您的脸能恢复么?”
云青诀低哑一笑,他装聋作哑十二年,声带已有些退化,话出语音仍显低沉微涩,面容神情却是浑不在意的洒脱,“汶儿,我当年进入梁府,必得改变容貌。要想骗过奸诈多疑的梁师成,仅是易容或人皮面具均有被识破的危险,唯有一张真脸方可天衣无缝,查无可查!”
真面?卫希颜此前虽听唐十七提过,却是一直未解如何能将一张脸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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